十二位牧者的见证

王永信牧师

  一九三五年,虽然我才十一岁,却永不能忘记宋尚节弟兄在北平交道口大二条长老会的奋兴会,我虽生长于信主家庭,但是在那晚我才真正遇见了我的主,真正重生得了救,真的在我的神面前泪下如雨!

  那晚讲道后,悔改的人到处都是,台上台下以及通道满了痛哭祷告的人!圣灵的同在使人感觉简直是在另一个世界,不时可以看见人们站起来互相认罪、握手,言归于好。整个礼拜堂像是在融化!空气都不同了,好像在刹那间,人们脱离了地上的束缚,尝到了天上的自由与释放!神的心在那宝贵的一瞬间必定得到了满足!

  啊!何等奇妙的复兴!每天三次聚会,每次两小时多,人们全家老幼携饭而来,早晨的会完了,吃些东西,然后祷告、唱诗,直等到下一个聚会,座位和一切通道都挤满了人,讲台上坐着数百儿童,人们心门大开,抢着接受福音,直到散会后许久,才慢慢地唱着短诗回家。在街头、胡同口都可听见人们在唱:

  主断开一切锁链,主断开一切锁链,主断开一切锁链,主使我释放!

  啊,祷告通了,罪认净了,人们能够活在属天的释放里,是何等难以描述的快乐!走在街上觉得万物都可爱(自私之心拿走了),觉得满身轻松,好像可以飞起来(罪担脱落了),遇见每一个行人都想走上去抓住他的肩膀问他说:「朋友,耶稣爱你,为你的罪死了,你愿相信他吗?今天你就可以得救。」复兴之火蔓延到各教会。

  多少年来,每次念及当时的情形,一种火热的感觉从心里浮起,使我忍不住向主说:「主啊,何时?何时我们才能再看见复兴呢?何时祢才再兴起祢大能的仆人来呢?祢的教会何时才奋兴起来呢?广大的人群何时才能享受祢救恩之乐呢?」

  哦!我们的幼稚,愿神怜悯!神何曾改变呢?耶和华——以利亚的神在哪里呢!就在以利沙面前,在他身上,在他里面。宋尚节的神在哪里呢!就在这里,在你面前,在你里面。

  最要紧的,是我们要效法他的好模范:

  1. 他对神、对耶稣有极大的信心,我们亦得信。
  2. 他为主工作的绝对舍己,我们亦得舍。
  3. 他为对付自己而背负十字架,我们亦得背。
  4. 他为救罪人流无限的眼泪,我们亦得流。
  5. 他不断的天天读经,我们亦得读。
  6. 他每次极力讲道,汗流如雨,我们亦得流。
  7. 他对仇敌、对世人有极大的爱心,我们亦得爱。
  8. 他每晚长时间指名为人代祷,我们亦得祷。

  是的,复兴的来临与否,问题是在我们,神永远是愿意的,我们若诚意地、肯付代价地要得复兴,就必得到!

  我为此呼吁,向普世各处中国信徒呼吁!从即日起,我们为世界的教会向神呼求,求祂赐下烈火的复兴,用祂的大能震动昏睡中的教会!从今日起,福音工人们,在神面前立定心志,决不再作半死不活的事奉,害己害人!信徒们,立定心志不再作整月不翻圣经、灵性懒惰的人;决不再心存恶念而不想法子解决对付;决不再以福音为耻,羞向人开口作见证;决不再躲避十字架,纵容「老我」在身上掌权;决不再作神军队中的常败将军;决不再作神半冷不热的儿女!

  我坚决相信,神的儿女们若从即日起用心灵诚实寻求祂,离弃罪恶,热诚作见证,每天早晚热切流泪祷告,彻底悔改,神必收回祂的愤怒,赐给中国空前的大复兴,将前所未见的大量庄稼收在仓里!

  这是可能的,在神没有难成的事,只要我们尽我们的职分!愿普世中国信徒现在就起来去做,不再耽延!

——摘自楼铠《旷野呼喊》代跋

(王永信牧师一生创办及参与多项福音工作,包括:中国信徒布道会、世界华人福音事工联络中心、世界福音事工洛桑委员会、主后二千福音运动及大使命中心。)

吴静聆姊妹

  一九三五年,宋尚节博士来新加坡开奋兴布道大会,他听我会讲厦门话,又看见我佩戴着金陵女子神学院的徽章,就请我作翻译,在大会即要结束的前夕,我又被选为新加坡布道团团长。在与宋博士同工这几年,我从宋博士那里学到了读经祷告。1)宋博士每天要讲道三次,每次约三小时,有时还要为人按手祷告,他这样忙,每天还要坚持读十一章圣经,他每逢要去别处,就先挤时间读圣经。2)你若听宋博士祷告,你一定会深受感动,留下很深的印象,我每次听他大声开声祷告,我也开声祷告,现在我学会开声祷告,这样能帮助我专心、恒切地祷告。

  我也亲自看到宋博士为主不为己,拼命冒险为主工作而不顾一切,在经济上他又是非常地节俭,坐火车只坐三等位。有一次从泰国返星,眼睛给煤屑弄得很难过,我不禁问他为什么这样吃苦,他回答:免得给人说传道人想享福!他实在太能吃苦、太节俭了。

——摘自吴静聆《与宋博士同工的一段经历》

(吴静聆姊妹是宋尚节在南洋布道时的厦门话翻译,后来成为新加坡基督徒布道团总团长,创办了金链女子灵修院,后来成为新加坡金链灵修神学院。)

杜祥辉牧师

  一九三五年我十五岁那年,宋博士来新加坡开奋兴布道大会,他穿着白长袍,黑发斜垂在前额上,声音粗哑,操着美式英语,相貌古怪,他边讲边走动,从讲台这一遍走到讲台那一边,那天当他讲到神降火于所多玛和蛾摩拉之前,亚伯拉罕为那城里的人代求时,宋博士严肃地问听众:「新加坡是否比所多玛邪恶?新加坡是否比蛾摩拉圣洁?在新加坡能否找到十个义人?我们没有一个人能站在圣洁、公义和发义怒的神面前……」神的信息如雷似电的攻破了罪恶之城,也开始粉碎了我们那抗拒的心墙。聚会结束前,他严肃地呼召大家悔改,许多男女学生都受感动,一个个地走到台前,降服在主前。于是他带领众人把每一样的罪都认清:「你有拜偶像吗?你有不顺从父母吗?你曾偷朋友的东西吗?你测验时作弊吗……你不能洗净你的罪,但是耶稣能够,他死是为你、为你!」

  「归家吧,归家吧,不要再流荡!慈爱天父,伸开双手,渴望你归家」(奋兴短歌集62首),多少人一面唱着这首诗,一面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淌着、啜泣着。

  第二堂开讲前,宋博士手持白毛巾,带领我们唱他自己填词的歌:「你必须要重生,你必须要重生,我实实在、实实在告诉你说:你必须要重生」(奋兴短歌58首)。太新奇了,我就像尼哥底母第一次听到「重生」的道理一样。宋博士从约翰福音第三章开始,一节节地讲述尼哥底母夜里访问耶稣的事,只见他的手指着我说:「你重生了吗?如果没有,你一定会下地狱!」传道人的每一个字都刺透我的心,令我战栗不已。当宋博士呼召时,我举起了手,当我举起手时,我的罪担全脱,我看见自己好像天路客一样地跪在十字架下。

  回想起那荣耀的中午,主耶稣洗去我的罪,当时有四五十人走到台上,宋博士恳切地呼召着,他不放过每一个在挣扎中的人。当他叫我们祷告时,我用赤子温柔之心向慈爱的天父祷告,我自然地开口呼求阿爸父,好像一个长期失落的孤儿被慈父重新找到一样。

  当两周的奋兴会进行到一半时,宋博士开始呼召听众自愿参加布道队,每一队至少有三人,每一队有一面三角形的旗,上面印着红色的十字架,并用中文写着「新加坡基督徒布道团第某队」。我、弟弟和祖父组成了一队,我们在台上与神立约,每礼拜至少一次向人传讲基督。此后,各队就会每月集合一次,到各教会举行布道团员及奉献者的祷告见证会。

  在奋兴会期间,满有爱心的宋博士还为心灵沉重、破碎者代祷、辅导,阅读许多生命改变的见证,在宋博士的行李箱中装满了见证和代祷的信件,宋博士不但是一位布道家,也是一位忠心的代祷者,记念着远东与日俱增的羊群。

——摘自杜祥辉《吾师宋尚节》

(杜祥辉牧师是七十年代新加坡最重要的基要派领袖、笃信圣经长老会的发起人之一,创办了新加坡远东神学院。)

滕近辉牧师

  一九三四年,我十二岁时听过宋尚节博士讲道,那是他来青岛主领奋兴布道大会。大会借一间浸信会礼拜堂举行,听众甚为踊跃。宋博士身穿蓝布长衫,短发垂在额前,在讲台上跑来跑去。我记得他带领会众唱:「东也空,西也空,南也空,北也空,爱主不落空。」有一次,他将一个弹性很强的胶球摔在水泥地上,因为摔下去的力量很大,球反弹得很高。他说:「教会也是这样,愈受迫害,灵性就愈升高,教会就愈兴旺,福音就愈广传。」他呼召时,数百人到台前来,或决志信主,或认罪悔改,或献身。他一连讲七八天,每天三堂,堂堂满座,盛况空前,圣灵大大作工。大会结束后,他乘坐人力车往火车站去时,许多弟兄姊妹依依不舍地送行。有的人骑着自行车跟在车旁,甚至有人跑步跟着。有人唱诗,有人抹泪,情景感人。

——摘自滕近辉《滕近辉回忆录》

(滕近辉牧师曾先后出任宣道会香港建道神学院院长、中国神学研究院院长,曾任宣道会香港区联会、世界华人福音事工联络中心、远东广播、香港读经会、宣道出版社等十多间机构的董事会主席。)

陈终道牧师

  一九三六年夏天,在我十二岁那年,我有机会听到福音,宋尚节博士到香港坚道浸信会主领布道会,那时先母身子有病,请宋博士为她祷告而立即病愈。于是在第二个晚上,她把我也带去听道。宋博士用一个小棺材来作比方,指罪恶就像棺材里的东西,他把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神的灵在我心里作工,使我知道自己是罪人,我不但是小偷,心里还充满憎恨和各种比我同岁的孩童所怀更坏的恶念。当晚我向主认罪,接受主耶稣做我的救主。那是一九三六年六月十四日晚上约九至十时的事,也是我一生不忘的日子和时刻。第三晚我继续去听道,之后就参加了谢顾灵女传道(宋尚节博士的翻译员)主领的查经班,又参加了布道队。

——摘自陈终道《游子迟迟归》

(陈终道牧师是著名的华人解经家、宣道会牧师。他是倪柝声的外甥,历任印尼、香港、菲律宾、新加坡等地神学院新旧约圣经讲师。)

于力工牧师

  一九三六年三月十七日下午,宋尚节博士在守望楼为许多病人祷告,他先让病人认罪悔改,再为他们抹油按手祷告,他的同学告诉于牧师,当他一进到那屋子里,即感到神荣耀的同在。当时于牧师的英文老师棣慕华师母也见证说:当她一走进祷告室,就感到神的荣耀充满那房间,就像进入云中雾中,全人站立不住,她即刻向神认罪。

  于牧师还见证说:一天晚上他本想早早上床睡觉,不去参加宋博士的奋兴会,忽然他听到外边似乎有烈风刮起的大响声,再细听,原来是一千五百多人在同声开口祷告,于是于牧师立刻起来去奋兴会,这次聚会一共组织了五十三个布道队。

——摘自于力工《夜尽天明》

(于力工牧师曾任新加坡神学院首任院长,后来创立北美基督工人神学院﹐担任院长20年。)

吴恩溥牧师

  年轻时,一次我特意跑了一百多里路来到汕头参加宋博士的奋兴会,从外表看他没什么特殊,每日穿着蓝布长衣,头发蓬松,一口兴化腔国语,半点不动听,另外宋博士讲道是一面讲、一面跳,口讲指划,一点没有传统「大牧师」的那种庄严。可是听众如有神助,跟着他一场一场地听,一点没有倦容,并且越听越兴奋,聚会过后,大家忽忽若有所失,这种奋兴的景况,是今日所见不到的。宋博士总是严厉地攻击罪恶,他常常收到许多蒙恩者的来信,见证他们从前如何犯罪、受苦,现在如何蒙恩、喜乐。于是宋博士找到一个结论:罪叫人痛苦,罪叫教会荒凉,若要教会复兴,必先除去罪恶。他将那些信件予以综合,找出什么是人常犯的罪,他就向那些罪攻击。所以他的讲道借着圣灵常常能触动罪人的心,使人来到神的面前认罪悔改。当宋博士快讲完道时,许多听众已禁不住内心的责备,有的流泪、有的哭泣,等到宋博士吩咐大家认罪祈祷时,听众的情感就好像决堤一样,争着把内心的痛苦向上帝吐诉,祷告的声音真叫人震动。

  有些人是为着慕名或者好奇而来。他们准备好抵抗,决定不认罪、不悔改,可是抵挡不住圣灵的感动,最后只好向上帝降服。某医生从一百五十里外前来,一听不对头,决定不再来,可是内心不安,只好勉强来。过了几天,圣灵在他心中工作,当宋博士吩咐认罪悔改时,他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向讲台走去,这时撒旦阻挡他说:你是医生,为着面子,你不能认罪!可是他的内心受不住,竟跪下放声大哭,为着自己的罪向神倾诉。事后他见证说:那时我的心几乎破裂,什么面子都顾不得,倒空了罪,心中立刻充满了平安喜乐。在奋兴会中,不但见人在圣灵光照之下,为罪、为义、为审判自己责备自己,赤裸着心向神俯伏,更见人决心向人赔罪,清算罪账。有一位医生在宋博士的聚会中得到复兴,回去后首先向他医院当局认罪赔罪,因他曾偷了不少的药物和医疗器材,接着他向每一个他所亏负的人认罪,解决罪债。

——摘自吴恩溥《在宋尚节博士的奋兴会中》

(吴恩溥牧师致力于文字事工,曾主编与创办多份基督教刊物,如《导向月刊》、《呼喊季刊》,著有《辨别圣灵与邪灵》等。)

周主培牧师

  我年轻时参加了一次宋尚节博士的新春布道会,使我永远难忘。宋博士在那次新春布道会上,把一具小小的棺材放在了讲台上,他说恭喜发「材」是发「棺材」而非升官发财。他从棺材中抽出一些字条,上面写着「骄傲、贪婪、说谎、憎恨」等罪恶。台下听道的人在新年看见讲台上摆放着与死亡有关的禁忌之物,吓得目瞪口呆。这信息深入人的内心。接着宋博士呼召人认罪、悔改,并指出我们虽然都有一死,却能在基督里成为新造的人,得到永生。

——摘自周主培《骨肉之亲》

(周主培牧师曾与蔡苏娟姊妹共创基督使者协会,走访北美东岸大学校园、组织学生查经班和团契,并创立教会。许多北美华人教会都是他当年宣教所结出的硕果。)

史祈生牧师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十四岁的史祈生在厦门参加了宋尚节博士的布道会,第一天他溜到电影院去看电影,第二天他仍不能静下心听。第三天被二哥、三姐挤在中间,没办法,只好坐下来听道。突然宋博士指着他说:「拉撒路出来!你死了,臭了,用布绑住了!主耶稣吩咐你出来!出来!赶快从坟墓里出来!」史祈生马上觉得自己在一道强烈的光照下,看见自己的污秽、罪恶、心底的黑暗,真像死人那样臭味难当,毫无是处。是的,他就是拉撒路,死了多天,已是臭了、烂了,没有用的拉撒路,他开始流泪痛哭,跟着拥挤的人群来到台前去认罪悔改。

  跪在台前的第一个念头:幸好生命留到今天,可以悔改得救,不然这样糊里糊涂地下地狱,可真糟!第二个念头:既然主救了我,这条命就是主的,不是自己的,从今以后要奉献为主用,把福音传给别人,拯救灵魂。所以他的得救和蒙召几乎是同时的。他毫不迟疑地悔改,也毫不犹豫地奉献自己。起身从台前走回来,走到半路,突然想起口袋里有半包香烟,于是他转回去,把香烟拿出来,丢在台前。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连这包香烟在内。

  当日,家人因他的悔改真快乐得流下眼泪,回到泉州以后,看见他的生活、脾气都有实际的改变,家人更加欢喜。二哥特地买了一本金边皮面的圣经送给他,庆祝他的重生。母亲每晚的祷告中,也充满了感谢赞美的话语。

——摘自涤然《主仆史祈生》

(史祈生牧师是二十世纪的著名华人牧师、布道家,纽约中华海外宣道会的创始人。)

苏佐扬牧师

  1932年我16岁那年,宋尚节博士来香港开培灵布道会,聚会人很多,约有七百多人,宋博士用英语讲道,李道荣牧师为他翻译广东话,第二天晚上,宋博士讲道后问「什么人愿意献身事主,请举手,请到前面来」,我也举了手,跟着人群走到前面,宋博士为我们奉献的人祷告,声泪俱下,使我们深受感动。是宋博士领我走上奉献的道路,直到今日,我没有后悔,我永远记得那个奉献的晚上,每逢想起他不惜性命事主的热诚,都催人泪下。

  1935年冬天,宋博士在江苏徐州布道时需要找一个司琴,要能够不看琴谱就能为他弹他所唱的奋兴短歌,最后找到了我,我当时正在山东滕县华北神学院学习,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宋博士,而且有机会与他同工。宋博士唱短歌不依曲调,也不循节拍。《主必保守我》一歌本为F调,他竟唱成A调,我也照弹A调。宋博士把第三句「因我救主如此爱我」的「爱」字唱了二十拍,我也在琴键的A调第一和弦上往来奔跑,手为之酸。

  有一天我跟宋博士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他「你讲道时常说:有办法,请大夫;没办法,请耶稣。『大夫』二字国语应读为『代夫』不是读『大(大小的大)』」,当天晚上宋博士就注意改了。宋博士这种谦卑的态度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

  当有一次宋博士知道我叫苏佐扬时,他说:「苏佐扬,我记得你,我时常为你祷告,你是不是从香港来的?」原来宋博士有一代祷本,按次序将奉献者的名字和地址记录下来,每天为这些人祷告。

  宋博士为人祷告医病的方式很特殊,他事前不为他行神医的事作任何宣传,也不过问求医者所患何病。据我亲眼所见,求医者集中在礼堂唱诗,讲台上放一屏风,不让台下的人看见台上的情形,宋博士在屏风后跪下恳切祷告,有两位弟兄在台上迎来送往。求医者逐一上台跪在屏风后的椅子边,宋博士一边祈祷一边用左手按在求医者头上,然后用右手出力拍在自己的左手背上,于是吩咐求医者下台,疾病也就离开了求医者。

  • 他虽然不是一位神学毕业生,但他是一位真正读过神学的传道人。
  • 他虽然自认脾气不好,但他是一位绝对顺服神旨意的仆人。
  • 他虽然曾接受很多物质上的捐助,但他绝对不贪财爱世。
  • 他虽然有许多足以夸耀的长处,但他宁愿述说主奇妙的恩典。
  • 他虽然知道自己不完全,但他竭力与神同行。
  • 他虽然受到多人的批评和反对,但他绝不灰心。
  • 他虽然活在世上不到四十四年,但他的工作果效至今犹在。
  • 他曾引道我走上奉献之路,我应完成他未竟之工。

——摘自苏佐扬《神人宋尚节博士》

(苏佐扬牧师是二十世纪著名的华人布道家、释经家、作家和圣乐家。曾担任环球布道会会长、基督教天人社社长和《天人之声》主编。)

郭克昌牧师

  1935年8月我19岁那年,宋尚节博士来新加坡主领奋兴布道大会,直落亚逸卫理公会礼拜堂二楼挤满听众,楼下停车场也排满坐椅,用播音机转播宋博士的讲道,吴静聆姊妹做传译。一连三个礼拜,每日除主日外,三堂讲道,座无虚席。每堂讲道三个小时,可是听众完全没有倦容,包括我在内。

  每一次讲道,宋博士在圣灵感动之下,痛斥罪恶,感人至深。我记得卫理公会直落亚逸堂驻堂牧师方汉京,第一晚听宋牧师讲道,他站在礼拜堂入门处,因为宋博士讲道指责罪恶,手向他所站的入门处指去,叫他生气,认为宋博士是在指责他。过后,圣灵在方牧师的心中动工,接下去宋博士的讲道叫他大受感动,奋兴会过后,方牧师大大复兴,多次亲自前往印度尼西亚传扬福音。

  宋博士此次来新加坡奋兴,悔改重生之人数以千计,终身奉献也近百人。我和女友美娇,以及杜祥辉、杜祥和兄弟俩也跪在台前的前排,由宋博士亲自为我们一一按手祝终身奉献。

  随着这首次的奋兴会,「新加坡基督徒布道团」在宋博士主领之下成立,吴静聆姊妹被选为布道团团长。自当初起,我一直在布道团事奉,直到如今。过后,宋博士又来过新加坡三次,主领查经会和奋兴会,我除日间须任职外,各次聚会我都赴会听讲。

——摘自郭克昌《我一生感恩见证集》

(郭克昌牧师曾任新加坡布道团副团长,是笃信圣经长老会的发起人之一。)

高季恩牧师

  我少时好酒,以致患酒渣鼻,鼻红似李,经常出血,屡医无效。一九三七年宋博士来实兆远领会,我被选为福州话的传译。我首次请他为我医鼻,被他责备,我不甘心。他让我跪下认罪,我却偷看他如何用橄榄油为病人按手祷告,我也被按手,但病况依然,未得医治。我不责己没信心,反责宋博士故弄玄虚。一九三八年,宋博士再来实兆远,要我担任传译,我坚决推辞,并说「不愿与疯人同工」。后经我姐姐桂馨、吴静聆姊妹、教区长方策牧师劝导,才答应仍为宋博士传译。

  第一晚登台,宋博士见我仍患酒渣鼻,知道我没有信心。该晚讲道时,他引用当年以色列民在旷野存有不信的恶心,以致多人倒毙在旷野的故事唤醒会众。他还说:「现在也有人存试探主的恶心,天父尚宽容他,留机会给他,应及时悔改。」

  当晚宋博士讲道,叫我扮演大罪人(那年我才二十四岁)。他把一张张幼儿园小椅子放在我背上说:「看这个大罪人多么可怜!」后来他一边领大家唱:「罪重担皆脱落……」,一边把我背上的小椅子轰然推下,并拉着我的手高举起来,高声喊道:「赞美主!罪担脱落了!」

  从那夜起,我痛恨自己一年前多疑不信,向主认罪。一礼拜后大会完毕,宋博士为病人按手祷告。这次我虚心禁食祷告,为罪痛哭流泪。第二天,我将认罪信交给宋博士,请他为我祷告,并承认我信心不足,求他帮助。宋博士命我跪下。这回,我不敢偷看,只痛悔认罪祷告。经他按手后,瞬息间,我的酒渣鼻完全蒙医治,到今年一九八五年已四十八年了。赞美主!

——摘自高季恩《新加坡基督徒布道团金禧纪念刊》文章

(高季恩牧师曾任新加坡卫理公会会督。)

宋尚节次女宋天真的见证

《失而复得的日记》前言

  主的仆人宋尚节重生前曾写过几天日记,而真正有恒心与毅力写日记,是在他重生之后。即使工作再疲累,一天领三、四次会,仍然坚持写日记。病重体弱无力执笔时,就自己口述,请他人代为执笔,直到他一九四四年八月十八日安息主怀的前夕。

  日记是我父亲个人生活与工作最详细、最真实的记录。日记中有他个人向神的祷告、读经的心得与体会,有圣灵如何在人心中奇妙作工的真实记录,有自己走灵程失败与成功的经验教训,有老一辈传道人和信徒在灵里给他的帮助;既有他个人的见证,也有许多传道人及信徒的感人见证。主仆人多次在日记中写道:「信徒的经历是『活圣经』。让信徒起来作见证,是挑旺大家火热爱主、促使教会复兴不可少的一环。」此外,日记中还有蒙恩者的来信和他本人的回信,以及在圣灵感动下写的诗歌(大部分诗歌带有简谱,读者看时可以边看边唱),内容十分丰富。

  主仆人生前十分珍惜他的日记,一九三一年七月,他与妻子从上海返家乡时,轮船在航程中遇险,跳在救生船外不幸淹死的有好几个人。在紧急危难之际,他将「血经」(他看圣经如血对人那样重要)与日记用油纸包好,系在背上,便跳上救生船。他在日记中写道:「宁失世界一切,不愿失血经及日记。」国难期间,途中丢失两本日记,为此他极其痛惜难过。

  我再次翻阅日记,看见他在一九三二年九月二日的日记中写道:「细思我的见证,可题名为《灵历集光》。」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的日记中写道:「神要我写日记,而且收了许多封信,不知神预备何人来收成?」

  靠着主的恩典,我在几年中看这些小蚂蚁字的日记,匆匆忙忙将用日记写传记的方式加上其它肢体的旁证整理成书,就把它题名为《灵历集光》。一九九四年,香港恩雨堂沈荣斋牧师倡议并鼓励几位同工组织了恩雨出版部,同工排版、校对,由雷康侯长老代垫付印刷费。一九九五年二月,首版出了两万多本,他们的劳苦必蒙主记念。这书的特色是用主仆人个人的日记为主、别人的回忆录为辅,我又重复翻阅他过去的日记,发现自己过去的摘录有重点遗漏,也有理解错误的,这些都需要补充修正;此外,读者又给我寄来他们珍藏多年的照片,也有给我提出修改的意见,认为我应把日记失而复得的见证写出来,故我在前言中加上日记失而复得的见证。为有别于《灵历集光》,故将此增订版改名为《失而复得的日记》。当你看了日记是如何失去又如何复得时,你不得不赞美神奇妙的保守。

主仆人的日记是如何失去的?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我母亲的房间被北京中学生组织的红卫兵抄家。他们找到一九五八年法院寄给我姐姐天婴的判决书,其中提及她受帝国主义宗教荼毒太深,非长期思想改造不可,故判二十年徒刑。红卫兵除了给母亲十元、几件衣服、一些食物外,其余东西全部抄走,当然包括圣经和父亲全部的日记。红卫兵叫我主动把家中该上交的上交,我竟然把父亲到各处领会及在美留学的照片、各处信徒所写的蒙恩见证也交给红卫兵。那几天,我精神崩溃,几乎要死去。那么多的资料和照片竟被我送走,可见我当时的心灵的光景是多么的低落、可怜!

第一次归还日记

  一九七○年的一天,我为了给儿子开家长会,不得不经过北京灯市口大街,突然被骑着车的韩主任叫住。「你家搬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要还你一样东西。」在文革中,我家搬了两次,他很难找到我,但奇妙的是主就叫我们在那一刹那间相遇。结果我把东西领回来一看,原来是父亲所写的四十多本日记,里面的字写得像蚂蚁那么细小!其实,我向抄家办公室韩主任要的是冬衣等,从未要过日记。

我什么时候有心要看父亲的日记?

  一九四二年在北京香山,我与妹妹天权在同一天真诚认罪悔改,也真的尝到重生得救的喜乐与释放。自文革被抄家后,我离开主十三年多之久,直到一九八○年一月十五日母亲离世安息主怀后,我整理她遗物时发现两本书:一本是舒邦铎牧师写的《怀念宋尚节》,一本是刘翼凌教授写的《宋尚节言行录》。在看书的过程中,蒙圣灵光照看到自己忘恩负义,对神是那么顽梗背逆,对母亲是那么亏欠!跪下向神认罪悔改后,主突然感动我——日记归还岂非出于神的美意?何不去翻阅这些小蚂蚁字的日记?在翻阅的过程中,我真是感动得泪流满面,但是发现日记还是少了好几本。何处去找?

第二次归还日记

  一九八四年,我因患了高血压而退休了,搬到离校很远的郊外。有一天,我内心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催逼我非去学校不可。刚进校门,迎面走来一位女人事干部,她对我说:「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你想一想,还有什么被抄的东西应当还给你?」我们到了学校仓库,那里放的是粉笔、纸张、扫帚。当时天气又冷,我便说:「今天天气太冷,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来找东西,等天气暖和后再来吧!」我刚讲完这话,那位老师弯腰向身旁的筐子里一翻,看到我姐姐在上海灵修学院的毕业照片,再往下翻,有我父亲其余的几本日记、他写的诗歌和我母亲生前所写有关回忆我父亲的文章。真是太奇妙了!神就是这样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回这些无价之宝。我丈夫以前被我送去大量的哲学中英文书籍,我向有关部门讨了多次,一本都没有下落;谁能想到我父亲已经失踪了十八年的日记,居然又安然回来了!其中若不是神的保守,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之?

  感谢父神,除了一九三七年六月到一九三九年八月的几本日记没有找到,其它四十多本日记、留美期间给父母写的信,以及因为穷而且忙,常用带图片的明信片写给父母的短信,也都蒙神奇妙地保存下来。每逢想起父亲这些日记如何失而复得,都使我经历到传道书三章六节的「失落有时,保守有时」的真实。神有神的方法,神有神的计划,祂看为宝贵的,祂就奇妙地保守。

主丰富的预备

  早在一九三三年,主预备了王敏学姊妹将主仆人口述从出生到一九三一年的经历,写成《我的见证》一书。一九三八年八月,主又预备了郑遂蓝姊妹,将主仆人口述从一九三一年到一九三八年八月的工作情况,写成《续我的见证——工作的回顾》。她把这份宝贵的资料带到南洋,在日本南侵逃难期间,冒险收藏此仅有的遗稿。同居的一群人催逼她将书籍文件焚毁,免得遭日军之忌,在歼灭知识分子之时殃及他们。郑姊妹只好在荒山深林另搭一棚存放书籍衣物,这些遗稿才幸得保存。因此主仆人从一九三七年六月到一九三八年八月的工作情况,主要从郑姊妹当年的记录中获得。一九三八年八月到一九三九年八月主仆人的行踪,主要得自当年主仆人口述、吴静聆姊妹的代笔记录。

  本书主要取材自:

  1. 主仆人生前遗留下来的日记、信件、照片实物和诗歌
  2. 《我的见证》(1901-1931):宋尚节口述,王敏学笔录
  3. 《续我的见证——工作的回顾》(1931-1938):宋尚节口述,郑遂蓝笔录
  4. 主仆人的讲道集、查经集
  5. 《宋尚节传》、《宋尚节言行录》:刘翼凌著
  6. 《John sung My Teacher》:杜祥辉著
  7. 《怀念宋尚节》:舒邦铎著
  8. 新加坡基督徒布道团各期团刊
  9. 主内肢体及宋师母写的追忆主仆人的资料

日记反映了主仆人的灵程

  一九三○年八月二十三日,主仆人在日记中写道:「同工李文程奇怪我每天写日记,我对他说:日记能帮助我每日与神同行,同时开我心目,观看神教导我之奇妙。」

  从主仆人的日记中可看到以下四点。

  第一,他与神有亲密的灵交

  他不时在日记中写道:「天破晓,起来儆醒恳切祷告。」日记中常常出现几个地名,那就是要专为这几个地方的教会祷告;有时突然出现几个人名,那就是主提醒他要专为这几个肢体祷告。他有一本专门的代祷册,上面有每个地方的蒙恩者的名字。

  他每天读十一章圣经,每章圣经写出一节钥句(全章的重点),此外,精读一章或一段圣经后,也会写出自己的心得体会,这就是他的讲章。每天晚上工作再累,也要跪下敬虔地祷告。在北平香山养病期间,与同工查经完毕,长时间地跪下祷告,五小时都不嫌长;每天早上,宋师母为他换药后,两人一同祷告;晚上组织家庭礼拜,带领家人查经、祷告;在伤口疼痛难忍时,用一条腿跪下祷告。

  一九四三年六月二十四日晚上,伤口太痛,不能入眠,他就祷告,灵肉分开,他飞到主宝座前,主亲自吻他,抚摸他的伤口,他快乐地说:「这是真灵交!」他与主的关系何等密切!

  宋师母回忆他在病情恶化、伤口大如拳头、疼痛不能翻身时,他对宋师母说:「我的肉身朽烂了,臭了。但是嘴不烂不臭,还能向神祷告。」真是一面流泪,一面流脓流血地祷告。

  去世的前一天,他勉励弟兄姊妹:「祷告,今后的工作是祷告的工作。」「往下扎根,向上结果。」(赛三十七31)主仆人讲台上的能力、工作的效果,忍受病痛的力量,无一不是来自与神在隐密处的灵交。

  第二,竭力追求圣洁。

  一九三一年三月五日,主仆人长夜祷告,结果蒙神指示奋兴教会的秘诀——讲题离不开罪,痛斥教会中的罪恶。只有罪恶出去,活水才能进来。但是传道人若不先自己倒空器皿,清算罪账,焉有能力攻破他人心中坚固的营垒?又焉能使得成群结队的听众脱离罪恶的捆绑?

  他在每天写日记的过程中,必要回忆自己一天的言行。日记中经常出现这样一些话:「神示我不洁净」,「求主审判我」,「昨夜的梦不圣洁」,「想起该还借人的钱未还」,「昨天对同工说的话不诚实」。一发现自己有过失,必定向神认罪,心才得安。一九三一年六月八日在日记中写道:「神尚未给我们非常的灵力,因我们尚未完全洁净。罪对工作影响甚大,如我真认罪,神亦必令听众认罪。如我真是完全圣洁,则所在之处,必结非常佳美之果。今后只当每日省察己罪,求神示我之罪,求神赦免,则不难领中华归主。奋兴己,则自能奋兴一切。」

  一九三六年二月一日在日记中写道:「已得主救恩者,如不常省察自己的罪,不免沦为假冒伪善者。真『打开自己棺材者』即成圣者,真成圣者不跌倒,变作教会柱石。」各地教会的中坚都是彻底「打开棺材者」。心愈圣洁者,讲道愈有能力。

  有人问他:「你的讲道为什么有能力?」他回答说:「因为我不断地悔改认罪。正如经上所写:「人若自洁,脱离卑贱的事,就必作贵重的器皿,成为圣洁,合乎主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提后二21)

  第三,一颗火热爱人灵魂的心。

  在主仆人的日记中,经常出现「渴望中华归主」,「中华归主吧!」等话。他向神有所要,也有所求(斯五7) 。一九三一年一月一日,他在日记中写道:「金钱、名誉非我所求也,求主在这一年内,使我能领十万人归主。」在他的日记本里夹着一张一九三二年三月二十二日的神国银行支票,他亲自用毛笔写了「100,000 souls」,他向神求十万灵魂归主。一九三二年年终,他又向神要二十万灵魂归主。

  一九三四年一月十日,他在日记中写道:「今后无论如何要拼命救灵魂,不论得时不得时。一羊得救比一切工作更要紧。」他向主祷告说:「求主将赐给约翰卫斯理、慕迪、斐尼三人的灵加倍临到我身上;祢不赐下能力给我,我宁愿死。」

  一九三四年三月在山东平度讲圣灵充满四个要诀时,他向会众指出:「圣灵的恩赐中最大的恩赐是爱,即看一人不得救而心中难过。有爱人灵魂的心,必然会在言语行为上发光,为救人灵魂甘心背负十架。神重用者即肯背负十架者,不肯负架,必然要失掉能力。」一九三六年春,他对钱老姊妹说:「有哪种工作比传道、救人灵魂更快乐呢?如能多救灵魂,短命也无妨。

  为了救灵魂的工作,他每年外出十一个月,在家只有一个月。妻子每次生产时,他都在异地领会。他几次在日记中写道:「心实在不愿离家。」特别在国难期间,他冒着随时被日机炸死的可能,忍受各种饥寒之苦,到处奔波。由于痛责人的罪恶,屡遭受驱逐、通缉,幸蒙神极奇妙的拯救而得以存活。

  第四,神藉着苦难来炼尽他身上的渣滓。

  神要造就一个人,确实煞费苦心。有的人能被神在某一段时期使用,却不能保持晚节。神爱祂的仆人,一直藉着各种苦难来熬炼他,使他能成为合用的器皿,并能保守晚节。

  他自幼出生在一贫如洗的穷牧师家中,在美国求学时,曾做过各种苦工,备尝贫病之苦。在纽约协和神学院,经历新派神学毒害之苦。重生后被送入精神病院,尝到人间地狱之苦。回国三年,经历农村传道人翻山越岭、涉水渡河之苦,备尝作没有能力的传道人之苦。神为了爱祂的仆人,有一根刺始终没有为他除去。远在一九二一年,他在美国因作苦工过劳,曾割痔疮,因为贫苦,伤口未愈就出院,医生当时就断定这病将与他「终身相伴」。每当工作过劳、心灵不安时,它就在他里面一刀刀地刺他。

  从日记中可以看到他到各处领会,常要亲手洗自己带有脓血的内裤,正如他于一九四○年所作的一首诗歌《忘恩负义受神责打》中写道:「多年负架到处奔波,身上毒刺跟着我,不住祷告,求主怜悯,恩赐增多刺未除。」主藉着祂的仆人为许多病人祷告,有一次人数多达二千人,许多病人蒙神医治。他们以为是他会治病,许多人买他的照片,甚至称他为「神人」。但其实主的仆人是病人,甚至在上海、北京、天津前后共动了六次手术。这正告诉大家:宋尚节是人,是个流脓流血的病人,不是神。医好他们的疾病,使盲者明、哑者鸣、聋者听、瘫者行的是主耶稣,应当将一切的荣耀、赞美归给被杀的羔羊。

  感谢父神,「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罗八28)。主仆人说:「保罗身上有一根刺,神也加给我一根刺,免得我骄傲。」正如一九四○年五月二十九日作的《钉死肉体》歌,歌词中这样写:「磨难使你认识自己,磨难使你治死肉体,磨难使你得着恩惠,神的作为今不知道,将来见主必要明白。」

  主仆人在北平香山时,蒙神光照看到自己以往在工作中偷窃神的荣耀,自己的性情急躁、骄傲,对人缺少爱心。他不断向主认罪,在主面前谦卑,主藉着苦难炼尽他身上的渣滓,当他学好功课时,就接他回到天家,安息在主怀里。

   主仆人离世归主已有六十多年了,他的缺点将成为我们的鉴戒,但他为救灵魂甘背十架、献上自己为活祭的一生,以及他不断在主面前洁净自己,追求圣洁,在苦难的炉中对主的忠心事奉,时刻激励我们要更多爱主,荣神益人。经上说:「从前引导你们、传神之道给你们的人,你们要想念他们,效法他们的信心,留心看他们为人的结局。」(来十三7)

——利未,二○○六年三月 

怀念我的母亲

(原刊于《生命季刊》2014年6月总第70期,作者王天声)

  我的母亲宋天真出生于1932年5月4日,又名 「利未」(我的外公给她起的名字)。外公宋尚节博士有三个女儿,长女宋天婴,二女宋天真,三女宋天权。据我母亲说:她父亲在三个女儿中,最喜欢她。正如她的名字「天真」,她接人待物真的很天真无邪,心地单纯、善良。她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注:即北大教育系,1952年并入北京师范大学),后在北京王明道牧师教会的青年团契认识了我的父亲王恩庆,他当时在北大哲学系读书。后母亲与父亲结婚,生养二子,我是长子,叫王天声,次子宋恩声(随母亲的姓)。母亲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四十三中学和北京广安中学任数学老师多年,直到1983年退修。一次在学校文革抄家物资的库房里,她神奇地找到了她父亲的日记,于是她花了8年的时间,将她父亲的日记整理、摘抄,编辑成 《灵历集光》这本书。1993年母亲移民来到了美国纽约,与我住在一起。1995年她将她多年整理的《灵历集光》一书出版,2006年她又出版了增订版 《失而复得的日记》。2006年她搬到了底特律,很靠近我,我就住在离底特律相隔一河的加拿大温莎市。我周末常常去底特律看望母亲,一起出去吃个饭。2014年3月14日母亲因心脏衰竭引起肾衰竭和肝癌,息了世上的劳苦,安息主怀,享年81岁零10个月。

  母亲乐于助人,常把别人的事情挂在心上,自己省吃俭用来帮助有需要的人,尤其是年轻的传道人。当她听说我愿放下世界的工作、全时间事奉主时,她十分高兴,她常引用外公的话:「做传道,比做总统还光荣,倘若我有一百孩子,我愿意他们个个做传道。」母亲常常帮我剪辑一些见证、文章来帮助我的讲道。她也买了很多好的属灵书籍推荐给我看。每次我回国短宣,她都塞一些钱在我口袋里,大力地支持我。

  母亲很喜欢阅读属灵书籍,订购各种属灵书刊。也曾到东南亚、北美许多教会分享见证。她很看重基督徒生命改变的见证。她常引用她父亲的话:基督徒生命改变的见证是一本活圣经。

  母亲对整理、摘抄外公的日记很有负担,因她知道是神奇妙地保存了这些日记,这些日记不是留给宋家儿女的,而是留给整个中国教会的宝贵产业,是中国教会历史的宝贵文献。

  我的母亲也是一位继续撰写这本活圣经的人,如今她已经完成了神所交付她的工作,安息在主的怀里。有一天我们会再相会。当世界有声音说:「她走了」的时候,永生国度里有声音说:「她来了」。

宋尚节长女宋天婴的见证

虎父无犬女——宋天婴姊妹

(原刊于《传书》双月刊,作者吴述尘)

传承于父亲

  宋天婴姊妹是宋尚节博士的大女儿,在她出生时,宋博士给她取名叫天婴,又名创世记。宋博士希望这个女儿长大后,到世界各地传道去,只是事与愿违,毕竟神的意念高过人的意念。

宋尚节博士与师母及四儿女

  宋博士离世时,宋姊妹才十六岁左右。宋博士早年常要外出布道,一年有十一个月在外,没能好好教导孩子们。1940年7月,他因病到北京香山疗养,就把家人从上海迁来同住。卧病在床的宋博士并没有停止服事,他一边养病,一边恒常地召开查经和祈祷会;晚上又有家庭聚会教导家中孩子,为要引起她们的兴趣,便在查经时穿插一些小故事。这样,有三年多的时间,宋姊妹就从父亲口中得着喂养。

  宋博士蒙召,以传道为终生职事,并且焚膏继晷地努力完成神所交托给他的使命。在他十多年的事奉生涯里,在他所宣讲的信息中,均有一个中心主题:罪。他指出教会的罪;宣教士、牧师、长执和信徒的罪;更指出未信者的罪,好让他们能够明白救恩,藉着救恩,归回神的圣洁里。宋姊妹能够和父亲共处的时日不长,但她似乎有一颗受教的心,还有一双聆听的耳朵,对父亲在「罪」的教导上,有敏锐的领悟力。

为所信坚持

  父亲离世后,宋姊妹在北京住了一段日子,然后就回到上海,进了贾玉铭牧师的灵修院就读。当时正值中国解放初期,政府对基督教进行整肃。在贾玉铭牧师宣布参加「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以下简称「三自」)的当天下午,她就和接近半数的师生们搬出灵修院,宣告与参加「三自」的贾牧师决裂。

  重回北京,她到了王明道先生的教会聚会。然而,政府的宗教政策未能让她安静下来,心里仍然惦记着上海的教会,于是她匆匆辞别,直奔上海。她了解过教会的情况后,在回到北京与弟兄姊妹分享时,却是无尽的唏嘘和惋惜,因为许多属神的教会和工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后来,就连她的牧者王明道,也难逃厄运。王明道先生被捕后,难抵「三自」的压迫,签了检讨书,不久就得到释放了。这时候的宋姊妹与「三自」是势不两立的,因此亦不愿与王明道先生为伍。当时,有些信徒甚至说:「王明道因签了检讨书而获释,这样羞辱神,不如死在狱中。」虽然如此,他们明白神是怜悯人的,故此仍恒切地为他祷告。不久,宋姊妹同样因坚持信仰而被捕入狱,判了二十年徒刑,关在河北保定监狱里。

  1977年,她虽已刑满,却仍被留在狱中作翻译工作。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劳改人员重新覆查,她除「坚持信仰」外,并没有其他问题,就定作「退休干部」处理,给分配了一间小宿舍。

  她离开监狱后,就立即投入事奉,先后到了河北、新疆、山东、安徽等地的教会讲道。1990年,她南下漳州,在聚会中再次因信仰问题被公安逮捕,关押在狱中有四十多天之久。获释时,更被公安押解,直赴车站,要她即时离开福建省界。她与「违规」前来送行的兄姊话别时说:

  「我被囚之时,未曾说过一句对不起主,对不起兄姊的话;未曾出卖过任何一位主内肢体,请漳州教会放心。」宋姊妹就是这样一位对罪敏锐,对己对人都有要求的人。

《隐藏的吗哪》

  宋姊妹除往各地教会讲道外,也着手整理父亲在香山养病期间的查经和祷告记录。宋博士当时每天都会与同工一起查经和祷告,同工就将他所讲的记录下来。她在整理这些札记时,领悟到这实在是父亲灵程高峰的记录。她与父亲有同一的心志,大家在神面前也有同一的领受和经历:宋博士被神「捆缚」在床上有三年多的时间,她则在狱中度过了二十年的岁月,自然能在灵里与父亲相通,产生共鸣。

  整理好的札记被称为《隐藏的吗哪》,手抄稿达一千多页,因而须分册出版,并先出版了第一、二册。在第三册出版前的1993年,她因心脏病发进了医院,两个月后出院,但不久又再度入院,最后安息主怀,葬在父亲在香山的墓旁。她离世前已整理好宋博士的遗稿,完成了地上的工作,走完了当跑的路。

上图:宋尚节博士全家。前排左到右:宋天真(1932年-2014年)、宋天权(1935年-)、宋天婴(1929年—1993年)。
 上图:宋尚节博士全家。前排左到右:宋天真(1932年-2014年)、宋天权(1935年-)、宋天婴(1929年-1993年)。
上图:美国纽约布碌仑闽恩教会宋天权传道,生于1935年,又名「民数记」, 曾就读于天津大学水利系,毕业后在山西太原工学院水利系任教。1999年来美,在纽约信心神学院学神学,毕业后在纽约布碌仑闽恩教会作传道至今。
上图:美国纽约布碌仑闽恩教会宋天权传道,生于1935年,又名「民数记」, 曾就读于天津大学水利系,毕业后在山西太原工学院水利系任教。1999年来美,在纽约信心神学院学神学,毕业后在纽约布碌仑闽恩教会作传道至今。

宋天婴姊妹简况

  宋天婴姊妹,是已故神仆人宋尚节博士之长女。1951年毕业于北大外文系,之后又到贾玉铭牧师主持的上海灵修学院就读。1954年,贾玉铭牧师宣布参加「三自」的当天中午,她和其他约占一半的师生,毅然同时搬出灵修学院,与接受「三自」的灵修学院及贾牧师决裂。不久以后,这些退出去的人陆续被捕,并加处重刑。宋天婴也于1958年被捕,以反革命罪被判18年。

  「文革」后期,国家因不断取得西方的高科技数据,急需大批外文译员。为此,公安部门集中劳改囚犯中的外语人才,一边劳动改造、一边作翻译工作(后来组成翻译公司)。宋姊妹除了「坚持信仰」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政治问题。于是在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时,转作「退休干部」处理,在翻译公司就业(最后为副高职称,即副教授级),但没有予以「平反」,并在河北省保定市的监狱人员宿舍中,分给一间小房供她居住。

  释放后,宋姊妹立即与各地肢体恢复联系。据我们所知,她与不少教会都有密切来往。且每隔一段时间,便前往各处,帮助坚固主的弟兄姊妹。1990年6月间,她南下省亲。7月下旬到福建章州探望她90多岁的老婶母(宋尚节弟弟宋尚和的夫人),并应邀在家庭聚会中传讲属灵信息。1990年7月27日上午,正在查考约翰福音15章时,当场被捕(称作「收容审查」),关押44天(宋姊妹南下讲道期间,也正好讲道44次)。1990年9月8日下午,又突然被强行递解出境(指福建省境)。由于她在狱中受到多种虐待,她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如直接睡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头靠囚室的马桶躺卧,任由蚊虫叮咬,吃粗梗、缺菜、无油、难以消化的饮食,加上反复遭受审讯和逼供,……)。以至这次出狱后,她的心脏病就频频发作,加重,其中有一次昏迷达4小时之久,才抢救过来。1992年12月27日,她写给漳州家庭教会最后一封信,赠送了诗二十五12、路九62、十41-42三处经文作为新年礼品。当夜病情转剧,不能平卧,次晨住院。1993年3月1日出院,历时两个月。一周以后,心脏病又发,再度入院。终于1993年3月17日上午9时左右,安息于主怀。

上图:宋天婴安息于父母身边。宋尚节夫妇和宋天婴的墓地都在北京香山南营五十一号的院子里,这是爬香山者必经的香山西门上坡之路。
上图:宋天婴安息于父母身边。宋尚节夫妇和宋天婴的墓地都在北京香山南营五十一号的院子里,这是爬香山者必经的香山西门上坡之路。

后记

后记

  本书之作,是一九五六年秋才再度从事,今日始告竣工。所谓搁置,不过是暂停撰写而已,收集材料的工作,则从未间断。在「搁置」期内,作者曾趋访与宋博士有关系的人,写信给宋氏在海外的亲友,又曾问各地搜购书刊图片。感谢主,许多宝贵的资料,在这五六年中,从多地流汇,使当初的材料缺乏,一变而为材料太多,工作的重心遂为芟芜去杂,以免卷帙过于繁重。所最感遗憾的,只有宋博士的日记,至本书付印的今天,还未寓目的机会。这是他生活与思想最详最实从始至终没有一天间断过的记录,却连这日记的断片也没有找到!(注:本书作者去世一年以后,宋尚节日记摘抄《灵历集光》才于1995年出版。)

  书刊方面,作者曾引用过的,现在依采用多少为序,列为下表(其曾参阅而未取材的,不录):

  1. 宋尚节:我的见证(王敏学记)
  2. 宋尚节:工作的回顾(郑遂蓝记,新加坡基督徒布道团银禧纪念刊,以上二书为合编本)
  3. Leslie T. Lyall(赖恩德):John Sung
  4. 宋尚节:讲经集(第二届全国查经会编印)
  5. 叶见元编:宋尚节最后讲道集
  6. 宋尚节:灵程指南
  7. 王明道:灵食季刊(第七十一期)
  8. 宋尚节:新加坡查经人演讲集
  9. 计志文编:复兴的火焰
  10. 宋尚节:退修会讲经记录八小册(上海基督徒布道团印行)
  11. 汪兆翔:哈该书讲义
  12. 新加坡基督徒布道第十五周年纪念刊
  13. 宋尚节:喻经故事
  14. 蔡苏:怀念故人宋尚节博士(晨星报第三卷二期)
  15. 灯塔(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各期中吴恩溥牧师之记述四篇)
  16. 王明道:五十年来
  17. 新加坡基督徒布道团金禧纪念刊

  不知您看了宋博士的传记,看到了什么?保罗说:「你们当效法我,正如我效法基督一样。」

  您看到宋博士生命里那活水源泉的涌流,有没有得着激励?看到他在各样的软弱与患难中得了神的怜悯和恩助,您有没有得着安慰?您看到神怎样使一个软弱不配的器皿起来奋兴中华,您有没有起来颂赞神的大能?

  宋博士作过这样一首短歌:

  罪恶出去,活水进来,藉着丰满恩典。
  活水愈涌,愈觉奇妙,一直涌到永远。

  「我们既有这许多的见证人,如同云彩围着我们,就当放下各样的重担,脱去容易缠累我们的罪,存心忍耐,奔那摆在我们前头的路程。」(希伯来书十二1)您听到他们信心的声音了吗?「仰赖耶和华的,这人便为有福!」

  现在您要不要效法宋博士,谦卑到神的面前,舍己背十字架。要不要放下各样的重担,脱去缠累我的罪,存心忍耐,奔那摆在前头的路程。我也是在对自己说这话。

  唯愿那感动众圣徒的灵,加倍感动我们,唯愿那在众圣徒生命中的涌流的生命活水,照样从我们的里面奔涌出来。求神赐福!

  前一段时间看过宋博士的日记《灵历集光》,就是本书作者在后记中所说,编写此书时所没能看到的。宋博士自己的日记(一生的日记50余本,除两本遗失外,都收入了《灵历集光》一书。)印证了本传记是真实而详尽描述了宋尚节的一生。两本书内容出入很小,不同处主要是以不同角度和姿态来记述,作者在没有看过宋博士日记的情况下,能写出如此真实详细的传记,确实应当感恩。

  是为跋。

  愿这传记能激励弟兄姊妹,火热爱主!

约翰
2001年4月12日于广州

四十三、正直无伪(王明道的评价)

  一九四四年八月二十二日,宋尚节博士遗体下葬以前,开了一次会,由王明道先生讲道。那天到会的约二百余人,讲道内容,当时没有记录,但可以根据《灵食》季刊第七十一期王明道先生所著「宋尚节先生去世了」一文,窥见其大意,兹摘录如下:

  宋先生实在是一个极特别的人。他非常聪明。他的缺点就是他任性。听他讲道、看他待人、与他同处,处处能看出来他是那样无拘无束,愿意怎样便怎样。因着他那样任性,不知触犯了多少人,使多少人对他起恶感,使多少人说他骄傲。其实他一点没有骄傲。他没有不好的存心,但他确是拙于处世。我听见一些人批评他,便为他们解释。我觉得在这些事上应当特别帮助他。所以当他到北平协和医院住院的时候,我就好好劝他。一次,我问他说:「有人告诉我说:他到你的屋子里去看你,你驱逐他出去,你为什么这样做呢?」他回答我说:「我要祈祷,我要看圣经,我没有暇时同他说话,所以我叫他出去。」我对他说:「你祈祷读经不是为帮助人吗?如今有人来向你求帮助,你倒叫他出去,这不违反你的初衷吗?纵使你现在急需安静祈祷读经,实在不能同人谈话,也当委婉向他说明理由,请他改日再来才对,怎么可以驱逐他出去呢?」他回答说:「我不会那么说。」我对他说:「让我告诉你怎样说。」他笑了,我也笑了。我又向他说,「别人给你写信,你回信不回呢?比如有的教会写信请你领会,你能去或不能去,你怎样回复呢?」他说,「我若能去,就写信告诉他们几时去,若不能去,就不写回信了。他们得不着我的信,自然知道我不去了。何必再写信呢?」我告诉他说,「别人既给你写信,你无论能不能去,都应当给人一个回答,不应当使别人望眼欲穿的长久等候着。」他对我说:「没有工夫写那么些信。」我说,「你没有工夫也必须写。你自己实在不能,也当托别人替你写。」末后他接受我的劝告。我又向他说,「有人请你吃饭或送给你礼物,你道谢不道谢呢?」他回答说「我谢谢主,我不谢谢人。」我当时告诉他说那是不对,谢谢主固然要紧,谢谢人也是不可缺的。我告诉他急需好好读一读《信徒处世常识》。他回答说,「你所写的书我都喜欢读,就怕读那本《信徒处世常识》。」我说,「你最需要学习如何处世。你虽然怕读,也必须读,我要强迫读这本书。我下次来看你,就为你带一本来。你必须应许我好好用心去读。」他向我作出小孩子的笑脸来,表示我是在难为他。我们两个人笑了好久。最后他点头应许了。第二次我来看他,便给他带一本来。他也履行了他的应许。虽然我没有再问他,有没有好好用心读这本书,但事实告诉我说,他确是好好的读过。因为第二年我到香山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会见人鞠躬行礼,会出来迎接人,会起立让坐,会向人道谢,当客人告辞的时候还送到大门外,向人说再见。这些都是他向来不做、也不会做的。他一见着我,就操着那福建音的国语笑着说:「处世常识」。意思是:「我已经学了处世常识」。这句话他对我说了好多次。看他那种样子,完全像一个几岁的孩子,天真烂漫、毫无矫饰。有些人因为他待人那样轻慢、那样没有礼貌,便以为他是骄傲。其实他真是一点也不骄傲,他只是太任性、太拙于处世而已。任性固然是他的大缺点,但他却有一些最大的长处,其中的第一样,就是他诚实正直、毫无虚伪。他不会同人钩心斗角,他尤其不会作伪欺人。他心里怎样看,口里就怎样说。他里面有什么,外面就发出什么来,他决不敷衍人,也不瞻徇情面。他伤人就在这里,他得人也在这里。我最爱他的大原因,也是在这里。

  我知道的一些为神做工的人当中,有才干的人也有,有热心的人也有,有恩赐的人也有,但要找里外一样、心口如一、丝毫没有虚伪的人,却是寥寥可数。虚伪好像是我国人的特长,连热心为主作工的人也不例外。许多为主作工的人,谈吐文雅、手段灵活,与人交际时彬彬有礼、和善可亲。当你乍一见到他们的时候,真令你对他们发生无限的敬爱。但及至你他们同处的日子一长,你便看出来他们的那种虚伪诡诈,那种矫揉造作,真令人疾首痛心。看他们外面的表示,听他们的口中所讲的道,真令我们不能不承认,他们是主耶稣的好门徒;但一观察他们那种虚伪诡诈的言行,又不能不令我们承认,他们是撒但的高足。许多为主作工的人,在人面前是一种人,在家庭里另是一种人。当你看见他们的时候,纵使他们的脸上没有带着一副假面具,最少也是涂着一些化妆品。你要寻找一个毫无矫饰、毫无虚伪、百分之百的本来面目的人,实在不容易多见。宋先生便是这种少见的人当中的一个。他在人面前、在人背后,在讲台上、在家庭里,在生人面前、在熟人面前,完全是一样。他的短处容易被人看见,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其他为主作工的人当中,有的短处比他的短处严重几倍,但别人却看不见,因为那些人会掩饰、会遮盖。他却是有什么,就显露出什么来。许多人为这个批评他,我却为这个爱他。我不是爱他的短处,我所爱的乃是他的真诚,当然那些短处是不好的,所以应当改正。

  有一件最可惜的事,就是有些工人在初蒙召初为主作工的时候,心是非常热,年纪也很轻,很有一种真诚正直的生活。及至做工的年日一长,经验丰富了,阅历加深了,正直的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渐渐变为弯曲;诚实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变为圆滑。年老的时候并不是「老成持重」,乃是「老奸巨猾」。我看见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变化了。我也常常特别提醒、警戒自己,怕自己不知不觉走到这种地步。宋先生去世的时候是四十三岁,也算到了中年。他做的工不算少,去的地方不算少,接触的人也不算少,受的打击也不算不重。如果他学会了圆滑弯曲,也是很不足为奇的事。但他到离世,始终是那样真诚正直,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宋先生还有一样最大的长处,便是他的勇敢。他具有古代先知们的勇敢。他是一个向罪恶进攻的勇士。他毫不畏惧地责备社会中的罪恶和教会中的罪恶。他毫不顾虑到别人的攻击和反对。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名誉和安全。若不是主保守他,他不只多次会被别人打伤,就是遭人的毒手、丧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常想:今日社会和教会中的罪恶那样蕃衍发展,世界到处都被魔鬼的势力支配着,非有如同古代那些像烈火一般的先知出来,大大声疾呼不可。不计毁誉、不顾性命,不徇情面、不瞻前顾后,不畏首畏尾,拼命向罪恶和撒但进攻,这种人是现今世界和教会所急需的人,但这种人也是今日最不可多得的人。宋先生是这样的一个人,但他现在去世了,如何能不令人悲伤呢!

  宋先生特别的恩赐和使命,是责备罪恶、劝人悔改,传扬耶稣救恩的福音、领人得救。他做这种工作,实在是别人望尘莫及的。讲解圣经却不是他的特长。他也没有治理教会的恩赐。他不大会认识人,他缺乏社会中的常识,他容易受人激动,也容易受欺骗。叫他去治理一个教会,领导一个团体,是不容易收良好效果的。有些人因为听他讲道得了救、得了复兴,又看见主那样大大使用他,便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做,便叫他去做他所不能的,那实在是一种错误。只要有一个人能讲道感动人,别人便请他解答一切的问题,无论遇见什么事求他的指教,而且都照着他所指教的去行,就像一个人一被主所使用,就成了神一样。这种错误若不彻底改正,不但不是教会的益处,也不是主的仆人们的益处。

  自从宋先生被主使用以后,我们看见一件令人哭不得、笑不得的事,就有些人没有宋先生的恩赐和热诚,更没有他所得的呼召和使命,只因为他得到许多人的欢迎和拥戴,便也东施效颦般地学起宋先生来。他们学他的喊,学他的跳,学他责备人的罪,学他训人的表情,学他解经,有人甚至学他那样不顾礼貌,不和人说话。没有他里面所有的真实的好东西,只学得他一些外表,结果弄得画虎类犬、贻笑大方。他们自己还以为自己是第二个宋尚节,第三个宋尚节,第四个宋尚节,第五个宋尚节。旁观的人早已经捧了腹,已经喷了饭,当事的人还觉得兴高采烈,得意洋洋。这种情形,真不能不令人笑了以后、继之以哭了。

  宋先生最伟大的地方就是他的真诚,因为他真诚,所以他能被主所大用。因为他真诚,所以他能受人的爱敬。因为他真诚,所以一些缺点也能被抵消。他讲道出于真诚,就是他在讲台上跳喊表演,也无一不是出于真诚。那些学他的人既没有他里面所有的恨罪、爱人的心,又没有他所有的那种热诚和能力,只是外面学了一些皮毛,那岂不是怕自己不够虚伪、再多加一些虚伪,又焉能不弄得画虎类犬呢?

  我每逢读到旧约中那些先知书,便不能不钦佩景仰那些先知的勇敢忠心,和他们那种嫉恶如仇的态度。看到以色列与犹大两国的人民是那样悖逆神,行强暴、虚伪、诡诈、自私、淫邪,一切的生活与神的律法是背道而驰,但觉得那个时代真是需要这样的一些先知。同时我再看到今日中国社会的情形,并今日中国教会的情形,与当日以色列和犹大国的情形正无独有偶、形影毕肖,便觉得今日的世界和今日教会,也需要像古代的先知那样勇敢忠心、嫉恶如仇,不畏缩、不徇情面,放胆责备罪恶、把名利性命一概置之度外的先知,起来大声疾呼,使这些悖道的人们回轨归向主。今日中国教会中的传道人,有学识的尚能找到几个,有恩赐的尚能找到几个,有敬虔生活的又能找到几个,惟独勇敢忠心、疾恶如仇,不畏缩、不徇情,把名利性命一概置之度外,去放胆责备群众的罪恶,不怕受众人的反对攻击的传道人,简直是寥若晨星。宋先生是这样的一位,然而他又离了世界,再找像他这样的人还可以找到几个呢?宋先生去世安息了,但主的工作决没有停息。祂在今日仍是召选祂看为合用的人。祂的能力仍是要大大地临到那些为祂作工的人。祂先发出一个呼声说:「我差遣谁呢?谁肯为我去呢?」(赛六8)然后祂要对祂所差遣的人说:「我差遣你到谁哪里去,你都要去,我吩咐你说什么话,你都要说。你不要惧怕他们,因为我与你同在,要拯救你。」(耶一7-8)。「所以你当束腰,起来将我吩咐你的一切话告诉他们。不要因他们惊惶,免得我使你在他们面前惊惶,看哪!我今日使你成为坚城、铁柱、铜墙,与全地和犹大的君王首领祭司,并地上的众民反对。他们要攻击你,却不能胜你,因为我与你同在,要拯救你。」(耶一17-19)

  世界的罪恶一日比一日增加,教会的腐败也一日比一日更甚,愿意答应主的呼召、作今日的先知的人,回答说:「我在这里,请差遣我!」

四十二、瑕难掩瑜

  宋尚节博士虽然是一代属灵巨人,对中国国内外教会的影响虽然至多至大,然而也有人的缺点。同时,别人对于他,也不免有吹毛求疵的苛评。现在先把这一类的苛评讨论一下,然后尽道他真正的缺点。

  尚节讲道时只饮鸡汤,不饮开水。他无论到什么地方,常先关照这一点。因此就有人说他奢侈。以鸡汤代水当然比较破费,但一两杯鸡汤,所值究竟有限。可是他每天讲道三次、有时四次!每次二三小时,而且每讲必大声疾呼,像要把生命倾出,体力的消耗必然甚大,又无暇补充,所以喝鸡汤无疑是必要之举。以尚节的智力,如果从事俗务,则食必珍馐、饮必琼浆,当绰绰然有余裕,何况区区的鸡汤?杜祥辉牧师少年时在新加坡听了尚节几百个小时讲道,他见证说:「虽然宋博士日夜操劳,一点也不松懈,但他从来没有倦容。他得力的秘诀在哪里呢?不错,每天一煲鸡汤的确对他有帮助。他不像一般中国人爱吃猪肉,因他轻视这种不洁净的动物。在激烈的讲道过程中,他总是大汗淋漓;因此,有人为他在讲台上预备了一杯冲淡的鸡汤,给他加添力量。」

  尚节脾气不好,喜欢骂人,这是事实。原因之一,可能是工作忙,休息不够,时间少,容易变得不耐烦。他发过脾气,知道不是好事,常常流泪自责,说是「老旧人」作怪。他发作起来时,谁都要怕他几分。尽管你是要人、大人、名人、年高德功的人、誉高望重的人,他都是要训就训、要骂就骂,有时骂得痛快淋漓。许多人就以此责他怪他,说他不留余地、不顾情面。说这话的人根本就没有问问,被骂者是否有可骂之处?若当骂而不骂,则尚节倒失了诤友之责,和世人之顾面子,不坦白、爱敷衍、与罪恶之流沆瀣一气了。何况尚节之骂,都出于爱心,很多人经他一骂而骂好了的。至于一些面谀之辈,更非骂不可,因为骂了之后,他以后便不敢再滥送高帽,尚节就可自保谦卑,不致被捧上云端而有飘飘然之感。由此可见,骂人不当是尚节的缺点,有时反而是他的优点,是出于爱心的责备,不过世人习于流俗,不能察觉而已。因此,必须透过爱的观点来看。但若没有他的爱,只是自我心中作祟,则是另当别论了。

  苛评者说尚节喜欢女人。这当然不是说他有什么苟且暧昧之行,在这一点上,他是清白无懈可击的,而是说他喜欢女人替他翻译。这是一个事实,但可能是他觉得:一,女人的注意力较集中而持久,所以翻译忠实,能照字句直译、不曲解曲译;二,女人发音清晰圆润,声浪比较能传远,那时扩音器的应用还未普遍,在人多的时候,女人翻译比较适合。这当然不是人人如此,但可能是他从经验得来的结论。无论如何,这不能算是他的缺点。事实上,尚节言笑不苟,若非工作必要,对女性总是力避太过接近,以避悠悠之口。举例说:某晨,郑遂蓝姊妹到尚节家里继续记录他的口述。他欣然对郑说:「昨晚我在《以西结书》里得到一篇新讲章,现在先讲给你听,请你替我整理一下。」跟着他叫:「妈妈,天真,一同上楼来听我讲道。」于是宋师母和才六七岁的次女天真上了楼,宋师母需要整理床铺,打扫房间,就下楼去了;尚节却不许天真下楼,一定要她沿桌坐下静听,不得离开一步。可怜小小的天真给软禁了一小时,要哭又不敢哭,脸上看来一点也不天真!郑姊妹很替她不平,但慑于他的威严,不敢代她求情。后来郑才明白,他之扣留天真,并非专制,也不是要她听那么深奥的解经,而是因为往日会谈都在楼下,今日迁到楼上,目的在求安静,为避瓜李之嫌,所以勒令天真在那里作陪。此事可看出,尚节不但律己严谨,而且顾虑周到,并不是一位不懂世故人情的书呆子啊。

  尚节不但律己严谨,同时也律人严谨。兹举三事为例。

  一, 一九三八年春,郑遂蓝姊妹急欲由沪返闽,而苦于无伴,适有一位来自香港的中年布道家,与郑为同乡,打算从陆路南下往闽北一带工作,她就想跟他同回福州。可是尚节大不为然,认为战乱期间,交通阻滞,男女同行,必有许多不便。但郑归心似箭,且以为与敬畏主之传道人同行,最为稳当。尚节仍然极力反对,再三为她祷告,终未成行。多年后,郑回忆此事,心里还窃自庆幸,因为她那时涉世未深,若同行了,可能铸下大错。

  二, 随后他打算设一「国内外布道团总通信处」于上海,请郑遂蓝帮忙,但又怕她年纪轻,经验少,魄力不够精细,不耐烦兼顾琐事。所以一男一女,是最理想的办法。但他又那么拘迂,定要两人先订婚、然后通力合作,且自荐为介绍人、主婚人、证婚人、以至生活负责人。郑答以「抱独身主义,不愿出嫁。」他无可奈何,计划遂告搁浅。

  三, 一九三二年七月,伯特利某同工与王姊妹原定于夏令会中的一个星期四下午,举行订婚典礼。不料这时福州刘女士赶到,名为参加夏令会,其实是向某追求。原来某生来仪表萧洒,曾在福州主领唱诗,刘女士早已对他钟情,此时与其母同来,母女两人时邀某出游及购物,其另有醉翁之意、显而可见。某同工竟心猿意马,不打算与王订婚了。这事给尚节听见了,就老实不客气,当众训斥一番。某起立认罪,使王感尴尬,刘感狼狈,结果谁都订婚不成。

  尚节曾说过:「我不夸口,我每日看见神……因我心中清洁。」如果他在男女关系有不洁之念,他怎能看见神而从祂那里取得力量?

  说过了「色」,就要说「财」了。

  虽然伯特利环游布道团怀疑尚节曾私受信徒献金,或曾暗示信徒寄款其家,后来事实已证明其无稽,可不必再论。虽然如此,后来他独立工作时,还有人说他贪财的。平心而论,他从未讲究物质享受,大统舱、三等车、小提箱、长布褂,均安之若素,贪许多财来,对他有何用处?团体或个人对他馈赠当然很多,但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不受雇聘,没有固定薪水,同时又从他得到造就、而对他感激,所以踊跃捐献。「做工的得工价」,何贪之有?纵使他不收别人的献金,苛评者还不是一样会说他「沽名钓誉」、「引人归己」吗?何况他收到馈赠,除了生活费用及家用之外,大部分用于圣工,如捐赠布道团或资助神学生之类。

  关于家用,他所寄的,一部分是弟弟的学费,一部分是到妻儿的赡养,款额都不会很多。他的弟弟说:「家兄很少寄钱回来,若有汇款,也是寄交某信托人直接存入『神的钱』户内。我曾劝他多付钱给嫂嫂,以防万一。但他老是说『天父必看顾』。他身体不是顶好,又那么拼命,且常有人反对他,甚至要杀害他,我们未免担心,所以在他出外期间,偶尔有人汇款来,我们就将之储存。」他这话说的是事实。尚节常常对儿女说:「爸爸是吃乌鸦饭的。」他弥留时也曾对家人说:「你们今后要吃乌鸦饭了。」他的意思是说:他们要像以利亚一样,在基立溪旁每天等候神差遣乌鸦供给食物。可见他没有存款,也没给家人留下什么财产。

  尚节脾气不好,在家里当然也不免有时发作。但是,一般说来,他的家庭生活是和睦的。他跟儿女呼宋师母为「妈妈」,这是表示他对她的敬爱。虽然他在家的时间不多,就是短暂的在家小住,也忙于见客、复信和其他工作,但只要他有空,总喜欢和孩子们玩玩,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某次有一人到访,看见孩子们和一个大人玩得兴高采烈。等他们玩了一会儿以后,他问一个较大的孩子说:「宋博士在家吗?」那孩子指着说:「他就是。」这位客人起初还当他是宋家的佣人呢!他以为宋博士不会如此的其貌不扬,不会穿如此粗劣的衣服,更不会见有客而不打招呼的。这事可看出尚节的作风,也可看出他家庭生活之一斑。

  他在家的时间很少。据他自己说,一年平均只有一个月。他把家从兴化迁到上海,那是因为上海那时是对外对内交通最便利的地方。在上海有两次严重的中日战争――一是「一二八」,一是「八一三」――两次他都撇下宋师母和儿女在战火中,自己到远方工作。有人便因此说他恝置。其实,他们倘记得主的教训:「若不爱我胜过爱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弟兄、姊妹,和自己的生命,就不能作我的门徒」,就不会以恝置责备尚节了。

  他有很多次叫翻译的人下台,因为他们译得不能满意。这事的是是非非,并不易断定。尚节不顾自己,对自己的面子、名誉、身分从不爱惜,就以为别人也应该如此。他以为译者若不能胜任愉快,便应该下台而无憾。有些时候,或支吾吞吐,不能如讲者之强调,之明白清晰;有些时候,译得不正确,把讲者原意打了折扣,甚至与讲者原意相反。这些场合,他都要临时换人。举例来说,一九三二年六月在福州尚友堂,他讲的是「女学生在暑假时到处去作见证」,却被译为「女学生在也嫁时倒出去作见证」,这固然错得可恼可笑,但还无伤大雅。一九三五年七月,在杭州第一届全国基督徒布道团查经会里,尚节讲及马可中途离开保罗和巴拿巴,而折回耶路撒冷一事,他的原意是说马可年轻,初次背乡别井,旅途劳顿,未免homesick。记者竟误为「马可年轻……未免好色,便遄返家园。」homesick意为「思家」,与厦门语「好色」音相近;是会虽在杭州举行,但代表约三百人中,厦门来的占了一半,故有厦门人记录。这种错误,便不能不说是严重了。后来果然有人因此抨击尚节「胡乱解经」。由此看来,尚节之叫译者下台,岂不是情有可原吗?

  但是,作者晤及为尚节翻译过的人,他也有说不尽的苦衷:第一,尚节「兴化官话」确实难懂,若非听惯或对兴化土话有多少了解,简直就无从翻译;第二,尚节在讲台上跑来跑去,偶然追随不及时,或者他转头转身时,必有几个字听不清楚;第三他讲道常多表演,而表演是人人都懂、不必传译,但他以为译者若不跟着表演,必大减力量,因而对「不卖力」译者不满。例如,讲到亚兰王元帅乃缦在约但河沐浴七次时,他把讲台当岸、地当河,必从台上跳落地下,还要跳足七次;第四,他脾气不好,译者虽不明白、亦不敢多问,怕激起他的怒气,而不问就不免有错。由此可见,批评尚节之临时撤换译者,也不一定是过苛的。

  尚节真在他讲道时之喜欢「望文主义」,即对地名人名或其他专名的字,本来没有什么意义的,想出各种意义出来。举例说:一,南昌,他解成「使我得指南而光昌」。二,学连(他父亲的名字),是教我「学」「连」的功课,即先打下各小地,然后通连至大城。三,兴化,某次讲道,只有五十余人前来祈祷,其余都「不兴不化」。四,开封,尚节在此领会时,因戒严只好在城外开会,晚上七时即不得出入,经交涉后,牧师可率众往返,「真是开了封」。五,王顺,是一个哑巴的名;尚节说:「我一见他的姓名颠倒便是『顺王』,即顺服万王之王耶稣基督」。六,蒙城,他满希望「举城蒙恩」。七,长乐,「但愿主赏赐永福长乐」。八,梧州,他把「梧」字拆开,「吾」者我也;「木」者,十字架也,「当将我旧我钉死其上,将『吾』挂在『木』头上。」

  诸如此类的拆字法,即在洋人中亦有人使用。拆字母的,在英文中颠倒换位,称为「Anagram」,偶一为之,并无大害;但无圣灵无学问的人,东施效颦、经常使用,就不免牵强附会了。但他有时把外国地名人名的译音,也照样拿来望文生义,或拆开来解释。例如:「格拉森」(《马可福音》第五章第一节),他说:「我喜欢根据中文的字眼解释这三个字:格――各个木,少数的――拉,引领,森――木林――多数的。意思说,只要有一个人真正得着救恩,便能引领许多人归向救主。耶稣在这格拉森岸上虽然只救了一个人,可是借着他,全地都得闻救恩,主耶稣最看重那种『格拉森』的工作。他格了一个撒马利亚妇人,便拉了全城的人;大马色的途上格了一个扫罗,便开了教会的新纪元,拉了无数的人。」

  他并不是这样拆字解经,而是用来另辟新义、引起兴趣。他拿《马太福音》第五章的八福和《约拿书》一起讲,用《诗篇》来对照《马可福音》,拿《创世记》的创世工程七阶段来比较他自己的经历。幸亏他没有在这方面发展下去。关于这一点王明道先生有如下批评:

  「一九三二年的春季,我到山东几个地方领会,听见一些信徒述说他对圣经所下的解释,使我心中对他起了很大的反感。那时他正好在山东一些地方领过会。因为他讲解圣经中人名、地名的意义,丝毫不顾原文,只按汉文的字义任意讲解,就如同他解释『彼拉多』这个名词说:『彼是他的意思,他拉来的人多,是证明你拉来的人少。』他又解释『大利拉』这个名词说:『财利大了,便把人拉到魔鬼那里去。』那时我已经听说他是一位留过学的人,他决不会不知道圣经中的汉译人名、地名不过是译音,怎么竟会这样曲解起来呢?……因此我对他很有了一些不好的印象。不过我不深认识他,也没有听他讲过道,因此不能有什么表示。及至一二年以后,我在一些地方看见他工作的果效是那样奇妙,有许多人认罪悔改,有许多人信主得救,有许多信徒得了复兴;又听见他是那样勇敢责备群众和教会的罪恶,不畏权势、不计毁誉,在几个地方甚至有人准备起来殴打他,因着主的保守,他未曾遭遇他们的毒手。我又听见他那样大声疾呼、不顾性命的讲道,我便承认他实在是主特别兴起、特别使用的一个人,从那个时候起,我对他的印象完全转变过来。他对圣经的解释虽然有些不合原意的地方,那是因为主给他的恩赐是招呼罪人悔改,不是讲解圣经……」

  但对于宋氏按中文字义解释译名的方式,以至被指为望文生义曲解,据当时在场的郑遂蓝姊妹记忆和出版的记录,有些是以讹传讹。郑文说:

  「将地名人名任意『释义』,谅旨在加深印象、易于记忆。不过有时也会传闻失真,不足为据!比方说,有人告诉王明道先生:宋博士把彼拉多说成『他拉来的人多,是证明你拉来的人少。』但我所听的却不是这样(我亲耳听过两次),他是说:彼拉多的失败就在于他(彼)拉多,给群众的喊声慑服了!他明知耶稣是无辜的义人,存意释放他,无奈多人的呼喊『除掉祂,除掉祂,否则你就不是该撒的忠臣!』令他昧良将耶稣交给群众去钉十字架。他并非在讲解人名的『意义」,只是按译音的字面取些『教训』罢了。我听了深引为戒――『服从多数』并非绝对的准则。罗十二17教我们『不要以恶报恶,众人以为美的事,要留心去作。』本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以恶报恶』在人们看来,原是天公地道的,只要报得不过份就合情理。圣经却教训我们『不要』以恶报恶,岂非悖乎常理?所以众人『以为美』的事,要『留心』――慎思明辩,是否全乎真理去作,并作一味『拉多』,免得流于效法世俗,与众浮沉!」

  我们不难想象,当时中国教育未普及,有些「无学问不坚固」的人,为了竞新尚奇,甚至对圣经原文字义一无所知,就贸然依中文穿凿附会,以至与经义违悖。这种事情虽然可能有的,但不是宋尚节应负责的。就像标榜圣经滥解的更多,圣经却不能负责一样。

四十一、最后争战(1943-1944年)

  一九四三年三月以后,尚节病情逐渐恶化。当时日本人认为基督教与英美等国有密切关系,所以对基督徒采取怀疑和敌视的态度。东南亚各地的教会在沦陷后,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摧残。那时,北京协和医院已经被日军占领,专供日军高级军官使用,尚节只好赴天津医治。三月二十七日,尚节去天津天和医院接受第五次手术,住院三个月后,才回到北京,在王明道家里小住一夜。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体力带领聚会了,只能与到访者谈道,并请来看望的弟兄姊妹给自己读经、唱诗。

  一九四四年五月二日,尚节的病情再次加剧,进入北京德国医院,五月六日动第六次手术。王明道前去看望,德籍的姊妹也运用最大的爱心,谨慎看护。七月一日,尚节出院回到香山。这时他气息微弱、创痛时作,但仍然不断祷告。他这时给国内外教会的信息是:「今后所能做的工作,将只有祈祷了。」这句话,后来成为南洋的中国基督徒在不能布道、不能活动时的口号。

  在最后这段痛苦的日子里,尚节经历了巨大的属灵争战,他在日记中记录如下:

  • 六月二十四日:晚上伤口疼痛,难以入眠,看表已十点半。闭眼祷告时,感到有物从自己身上出去,自脚而上;继续祷告,感到灵在头上;再一会儿,灵飞出去与体分开;那时一切伤痛全消失如正常人一样,十分舒服。我感到自己的灵飞到主宝座前,如同小孩一样,主亲自吻我。我心里快乐地说:「这真是灵交!」天使也在那里,主亲自抚摸我的伤口。我唱《耶稣是全世界于我》歌。清醒后,看表是一点,灵回到肉身中,又觉得疼痛,翻来覆去不能睡。
  • 七月一日:下午二点半离开德国医院,返回香山,在此期间我曾灰心,因太痛苦。
  • 七月二十五日:自己翻身几次,伤口如被火烧一样,痛得很,求神叫我早回天家。
  • 七月二十八日:我向神求凭据,祂是否还爱我。锦华无力帮助我翻身,需一男人来帮助,李伯衡大夫来看我的伤口,说需用麻醉药止痛。
  • 七月三十日:我在神面前认罪,感到自己没有一点力气。
  • 七月三十一日:将鸦片酒送还邓悦兰大夫。今天的痛苦并试炼是空前的,这样下去,我真有点吃不消了。
  • 八月一日:发高烧到四十多度,全身发抖。北平郑如岗牧师带一位郑先生专帮助我翻身。
  • 八月十日:只有唱诗能叫我睡觉。
  • 八月十一日:现在我不能拿东西,我心有些失望,求神给我开条出路。

  八月十六日拂晓,尚节病势转危,对宋师母说:「神指示我,我就要回去了。」当夜昏迷,次日恢复清醒,从此转入喜乐与平安,并且吩咐后事:长女天婴长大后赴东北传道,次女天真赴南洋传道,三女天权在全国作自由传道。宋师母曾经写过一篇感恩记,数算主的恩典、综合周围肢体的回忆,记录了以下内容:

  「一九四四年七月一日,主仆人从北平德国医院动最后一次手术后返回香山,病情恶化,肠结核的痔疮伤口大如拳头,伤口之深一尺左右,疼痛不能翻身。病中许多爱主的医生、护士来服事照顾。他对宋师母说:『我的肉身朽烂了、臭了,但是嘴不烂不臭,还能向神祷告。』真是一面流泪,一面流脓流血地祷告。他嘱咐宋师母:『不要为我买好棺材,竖立大墓碑,让人纪念,也不要做衣服,这个臭肉体用土埋葬就算了!我盼望主再来时复活被提。狐狸有洞,飞鸟有窝,人子没有枕首的地方。主的大仆人摩西死后,主为他埋葬、隐藏起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坟墓。如果你和三个孩子要知道我葬在哪里,就用一块小小的石头,写着主的小仆人宋某某好了。』

  「八月十六日早上,主仆人手脚都肿起来,下午对同工们说:『你们不要以为我的病能好,我在祷告中,神已指示我要离开世界。』十六日半夜腹泻不止,全身出汗。十七日早上,他昏迷过去,宋师母立时通知大家,未几一一赶到,环绕床前,迫切流泪祷告。约七点时,他突然苏醒过来,第一句话是『信心又回来了。』又用微小声音唱了三首诗,第一首是『有一地比日中更光彩』,第二首是『十字架,十字架,永是我的荣耀』,第三首是『耶稣是全世界于我』弟兄姊妹的心灵同被振奋,一齐唱诗、祷告。他对全体查经处的弟兄姊妹说:『第一,你们来山上要有个目的,独自朝见神。第二,要多多祷告,今后的工作是祷告的工作。第三,上山退修的人,最多半年,必须下山工作,在山上太久不好。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只因脚痛得厉害,没有力量说出来。现在你们可以回去,现在我认识大家了。』

  这天,尚节安静休息、满面笑容,说话声音格外柔和。当晚,外面下着小雨,室内只有小煤油灯一盏。宋师母知道尚节病情严重,不敢离开。到了深夜,尚节看宋师母太累了,不忍心叫她自己陪着,就催宋师母快去睡觉。宋师母刚要入睡,忽然听见有声音,起来见他两手合掌在敬拜主,断断续续地用微弱的声音祷告,宋师母跪在他床边,向主流泪祷告:「主啊!祢要接祢的仆人,不要在黑夜,因为弟兄姊妹都睡了,希望白天接他去。」尚节问宋师母:「现在几点钟?」宋师母说:「已经一点半了。」他说:「现在才一点半,我怎能等到五点钟呢?不要怕,主耶稣在门口,有什么可怕呢?」这时室外很黑,但尚节满脸发出亮光。宋师母见到这奇异的亮光,心灵得到极大的安慰。

  到了早晨,尚节的脉搏微弱,七点七分安然被主接去,脸上显出笑容。在世寄居四十载的宋约翰,终于安返天家、息劳主怀了!

  那时,石天民先生从香山托人带了一封信给王明道,说宋先生病重,如要看他,还是早去为佳。王明道十六日晚上接到此信,本来打算十七日就去,但却因事延误了一天。八月十八日早晨,王先生骑脚踏车四十里去香山,过午才到,到了才知尚节已于黎明逝世。围绕在他身边的有宋师母和天婴、天真、天权三个女儿,还有亲友、医生、看护等人。他们请王明道主领入殓聚会,王明道讲了《启示录》第十四章十三节:「我听见从天上有声音说:『你要写下,从今以后,在主里面而死的人有福了。』圣灵说:『是的,他们息了自己的劳苦,作工的果效也随着他们。』」

  八月二十二日举行安葬礼拜。由于香山当时只有一个能容五、六十人的小福音堂,所以在香山南营五十一号的院子里临时搭了一个能容二、三百人的棚子。北平、天津不少教会都有信徒赶来参加安葬礼拜。王明道先生在会上讲了《耶利米书》第一章十八、十九节:「看哪!我今日使你成为坚城、铁柱、铜墙,与全地和犹大的君王、首领、祭司、并地上的众民反对。他们要攻击你,却不能胜你,因为我与你同在,要拯救你,这是耶和华说的。」

  会后,由查经处唱诗班前行,各地布道团员扶棺柩而出,家属跟随其后。各地代表、来宾列队而行,一路高唱奋兴短歌,直到墓地。墓地就是尚节生前常爱坐在那里读经灵修的高墩,在香山旅店旁边,离今天香山公共汽车终点站十分近。这墓地由毕业于燕京大学外文系的张彼得弟兄购赠,他因肺病在香山留养,颇有意到国外布道,尚节到了香山以后,两人经常交通。此时,他也在送行之列,一路行、一路唱:

劳苦工程已完毕,凶猛战争已经历;
行人已渡世风波,身登彼岸享安息
父啊,敬将安睡仆人,奉交我父慈爱保存。
到彼啼痕皆消失,到彼疑难多明白;
一生工作究如何?主为裁判公且直。
父啊,敬将安睡仆人,奉交我父慈爱保存。

上图:在北京香山查经的弟兄姊妹合影于宋尚节的墓碑前。
上图:在北京香山查经的弟兄姊妹合影于宋尚节的墓碑前。

四十、夜间歌唱(1940-1942年)

一、在上海养病

  一九四零年一月十八日,尚节回到上海,当晚举行家庭礼拜。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壮,又不肯稍加体贴,每次讲道总是用尽力气、汗泪交流。这样的「拼老命」,拼了将近十五年,现在已到了「当跑的路已经跑尽」的阶段了。尚节灵命转机那年,主启示他只有十五年的工作时间,现在也快满期了。

  一月二十四日,汤仁熙牧师来看他,尚节说:「这次病中,使我学习对别人受苦时表同情,病人最需要主内肢体的安慰与探访。」二月十二日,汤牧师夫妇希望尚节到医院去治疗,尚节说:「一去医院,就不能自由读经祷告,五千日没有间断的日记,恐怕不能继续下去。我想请竺规身牧师来为我祷告。」正说着,竺牧师来了,尚节就向主认罪:「1)在讲道时,看见小孩子在会场上吵闹,就发脾气,把小孩子赶出去,缺乏爱心温柔。2)作见证时,心里是希望能多有人得救,但有时九分会讲到十分。3)才蒙恩时,每天灵修时间很长,但后来一天讲三次道,灵修时间就不够了。4)偷神的荣耀。5)自以为是,看不起别人。6)所收的奉献款,应分别为圣,设立一个委办,请竺、汤两位牧师,钱俞慧安老姊妹锦华四人一起管理。神若许可,将来开个灵修院,有几千亩地能自食其力,又可以灵修。」他们祷告了一、两小时,祷告时不觉得疼和累,脓血流出很多。

  尚节在上海家中养病期间,并没有自伤自怜,也没有在病床上过着无聊的日子。在主日清晨,他总喜欢请一帮朋友到家里,对他们讲道,讲完便和他们共同祈祷。在讲道与祈祷时,他的痛楚便忘记了许多。他认为这痛楚是主对他的训练,目的在纠正他的坏脾气。的确,他的脾气这时也好得多了。朋友来访,必加以招呼,走时必送出门。兴化风俗,好友到家里用膳,主人必请太太献上筷子;这种礼节,尚节现在也不嫌麻烦地实行起来了。人们都说,「宋博士的脾气变了。」

上图:一九四零年,宋尚节全家合影。
上图:一九四零年,宋尚节全家合影。

  他照常每天读圣经十一章,照常祷告,照常写日记。写日记是他每日的劳作,每写总在一小时以上,从不间断,这是关于他生平最宝贵的材料。有时他觉得写得太吃力时,便叫弟弟代劳,后来又嫌弟弟写得太慢,就请能文的神学院学生笔记他的口述。有空的时候,他还择要答复国内外基督徒的来信。

  二月二十五日,舒邦铎牧师夫妇来看望尚节,对他说:「你一九三一年在南昌我家时,预言自己的工作有三年流血,三年后要退隐,所以从今年起要休息三年,这些预言都要应验。

  周惠灵大姐是护士,悔改后被圣灵充满,奉献一生为主。三月八日,她与爱主的弟兄张卜熊大夫亲自来家中诊视后,劝尚节进医院开刀。尚节说:「我愿意死在讲台上,不愿死在家中。」

  这时,北平的王明道听见尚节病重,他夫人刘景文姊妹正好在上海娘家养病,所以他就请夫人前去探访。三月二十日,刘景文姊妹见到尚节的病痛,又知道他执拗不肯就医,就用《马太福音》第九章十二节劝他入院治疗:「健康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尚节当天就进了医院。竺规身牧师在上海福音电台广播,请上海全体布道团员为他祷告。

  尚节做手术的地点是上海戈登路大公医院,做手术者是张卜熊大夫。由于尚节体弱,所以先行输血,三月二十日晚上九点半动刀。手术约三小时,脓血流出有两大碗,挖去许多烂肉,整个房间充满臭气。他患的是结核性痔漏,这是一个预后不良的重病,需要长期住院。在住院时期,做他的看护、保姆和管家的,是一位杭州布道团团员张姊妹,和一位为尚节办事务最出力的朱维馨弟兄。这位朱弟兄的祷告是:「主啊,祢若肯,接我回去,留下我的弟兄宋博士吧。」

  尚节从手术室被抬回病房时,面色苍白如纸。此后数日,到院探视之亲友,都见他在病床上呻吟痛苦。在大公医院静养了约一个月后,健康渐渐好转。当刘景文姊妹再去看望他时,他就像小孩子般地唱着奋兴短歌:「健康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

上图:一九四零年,宋尚节在上海大公医院动手术后照片。
上图:一九四零年,宋尚节在上海大公医院动手术后照片。

  五月二十日,尚节出院回家,五月二十四日在家中作了一首《工人回忆歌》,调用复兴诗歌第4首。这首诗歌,也是对今天每一位神仆的提醒和勉励

  1. 回看以往所行道路,虽是顺服,却非甘心,受主鞭打,方能醒悟。主啊!我愿甘心顺服。
  2. 回看以往所作圣工,虽是忙碌,缺乏爱心,受主惩治,忽然明了。主啊!还我起初爱心。
  3. 回看过去所跑灵程,虽是跟主,自为满足,受主斥责,深自惭愧。主啊!助我谦卑追求。
  4. 回看多年所度生活,虽是不错,未真圣洁,受主对付,叹已败坏。主啊!渴慕完全像祢。
  5. 回看平日所传信息,虽是福音,未付代价,受主启示,有负厚托。主啊!恕我灵里怠惰。
  6. 回看蒙恩所立奉献,虽未违背,己犹未死,受主指点,贪恋世界。主啊!今后一刀两断。
  7. 回看每天灵里交通,虽是不断,未达亲密,受主提醒,辜负主爱。主啊!化我在爱里面。
  8. 回看当年接受十架,虽是背负,常觉灰心,受主鼓励,泪不自禁。主啊!甘跑孤单道路。
  9. 回看平日与人交往,虽是谨慎,未表现主,受主光照,有亏神荣。主啊!人前要表显祢。

  五月二十六日,妻子对尚节说:「上海许多教会都为你的病祷告。今病稍好,应当去聚会。」于是全家都到最近的毕士大小礼拜堂聚会,

  六月七日,尚节又作了《今昔比较歌》,调用复兴诗歌第70首:

  1. 前好表彰自己,今愿主内隐藏;前喜求人夸奖,今惟讨主喜欢;前作工求果效,今乐主旨得成;前讲道凭智慧,今靠圣灵大能。
  2. 前好谈论世事,今愿主内静默;前喜朋友交往,今爱灵里交通;前唱诗求悦耳,今乐爱里忘怀;前祷告凭感觉,今靠信心得胜。
  3. 前好任意判断,今愿主内自察;前喜工作忙碌,今学忍耐等候;前查经求妙解,今乐灵里亮光;前著作凭经验,今靠圣灵启示。

  七月八日,张卜熊大夫提出再次开刀,第二次手术是在上海南洋医院。经张医生许可,宋师母与钱俞慧安老妈妈、周惠灵大姐在旁边观看并祷告。张医生祷告后,将肿处与新伤口割开,将腐肉及朽坏骨头也剪下。八月三日,尚节祷告说:「父啊!这次大病难道要灭掉我的信心吗?要减少我为主作见证的能力吗?」然后他对周大姐说:「人算什么?不过器皿,不是被圣灵使用,就是被撒但利用。神有时给祂仆人特别造就,借着苦难,使之谦卑,使神得到全部的荣耀。

  九月十一日,尚节接到安微宿县生熙安牧师之长女生懿新姊妹的来信,她因病休息半年,所以与尚节分享病中所得:「1)讨神喜悦、作神心上人,比为主作大工还宝贝;2)神让祂儿女们患病,不是损失、乃是恩典,经过死荫幽谷的经历,比站在讲台上向千万人传福音更宝贵。3)工作是属于神的,神必负责,求神赐下一颗安静的心,顺服安息在神的旨意中,学习那更高的事奉,在病床这段日子里满足主的心。4)祂试炼我之后,我必如精金。

  九月十八日,尚节与前来探访的竺规身、戚庆才和王彼得牧师谈论病中的体会:「神用患难淘汰不合用的仆人,神也用患难造就每一个工人,借着患难来恢复我们起初的爱心,患难帮助我们进入安息。他们走后,尚节总结了这次大病中得到的最大属灵教训:神要人完全死于『自己』,尊主为大。我们为主作工,当效法保罗,在各地以高举十架为结束,不以自己得荣耀为结束。为主作工,不求什么馈赠,无名无利,只求在主内隐藏,学习对付『自己』。不但领人出埃及,还应当领人过约旦河。在台上根据真道直言,以尊主为圣为标准。见证中不提及悔改人数,亦不必让人签名,不再求人写见证给我,拒绝一切表彰自己的话。人算什么,不过器皿罢了!当多到人不肯去的地方去作工。」

  那时上海怀恩堂刚刚落成,准备举行奋兴布道大会。因为堂宇宽阔,他们认为若非用宋博士的声望作号召,恐怕难以满座。因此,戚庆才牧师请尚节从十一月十日到十一月十六日在怀恩堂领会,尚节便答应了。十一月十六日,到的人很拥挤,怀恩堂内喧哗杂乱。尚节缓步上了讲台,以击桌,大声说:「这到底是教堂,还是戏院啊?」会众这才寂静下来。那天他讲的是「主的日子来到,好像夜间的贼一样」,讲到后段,就感到支持不住了。讲完归家,他的疮口又再度发炎,痛楚增剧,身体越发衰弱了。他叹息说:「料不到我竟这样不中用了!」

  十一月二十三日,上海伯特利教会成立二十年特刊,尚节在上面写道:「同心合意,兴旺福音。至微仆人尚节敬祝。」

  尚节本来预备再去南洋,由于在怀恩堂领会,伤口复发。医生说,上海的天气太潮湿,对伤口收口不利,最好是到北平,那里天气干燥。十二月四日,尚节把家人留在上海,由天津布道团团长张周新陪他去北平。路上经过升天殡仪馆,他心想:「这次到北平,恐怕要升天了」。

二、在协和医院

  一九四零年十二月九日,尚节住进了北平协和医院,被诊断是癌症和结核。医生说伤口有许多管,像铁路似的相通,比给肺开刀还要困难,还要养两三个礼拜才可以动第三次手术。尚节心中难过,想离开医院、不接受医治了。十二月十六日,有弟兄送给他书和经节,一本是《受苦有益》、一本是《写给受苦的基督徒》,经节是「摩西为人极其谦和,胜过世上的众人」(民十二3)。十七日早上祷告时,神启示尚节不要离开,他的心才得以安息。

  二十日查房的医生虽然实话实话,但也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这使尚节反省自己:「这些天内心的争战,都是因为我想自己病不厉害,而医生又说得这么厉害。回想我在许多地方领会时,我讲『你有罪』,许多大罪人向我发脾气,但圣灵作工时,他们承认自己想的完全错误,是自己欺骗自己。我也想到,对罪人不但要指出他们的罪,还应该对罪人有爱心,因而有得救的盼望。

  这时,又有一些探访的人对他说:「为何不靠信心呢?还靠医生?」还有人回忆起过去看见他为病人按手医治。尚节在日记中写道:「这一切话只叫我心里发烧,但有一位姊妹送我一节圣经,『因我所遭遇的是出于祢,我就默然不语。』(诗三十九9)二十三日晚上,尚节读了《诗篇》一百三十八篇6-7节,主的话也给了他新的亮光:「只要谦卑交托,甘心在患难中,仰望祂的救赎。」

  第三次手术是在十二月二十四日上午。当晚是圣诞夜,有诗班来唱诗,尚节想到主从天上来到世界,不慌不忙地来到马槽作一个小婴孩;又想到自己因为要等待两个礼拜才能开刀,就心中着急,何等惭愧!

  十二月二十七日晚上,尚节做了一个梦:在一个大礼拜堂里,许多人很长时间没有听他讲道,现在都来听,礼拜堂外有个广告上面写着宋尚节医好什么人、什么人。尚节立刻声明,不是我能医好谁,一切荣耀当归给神。说完下台,看见许多天使,每个天使手中拿一朵百合花。梦醒之后,尚节赞美主说:「多年来为别人祷告,许多病人蒙神医治,他们以为是我医好他们,把我看作神,现在我病了,能叫他们明白宋尚节是人不是神。」

  一九四一年一月十九日,尚节的脓越来越多,晚上发烧,整夜不能睡。第二天,尚节接到舒邦铎牧师的信说:尚节在他家说过十五年的工作预言,一九四○年至一九四二年是与主同埋葬的时期,深信神有重要的工作托付他,所以要有长时间的准备。尚节看完信,心中很快乐,烧也退了。

  一月二十三日中午,尚节第四次动手术,接着在协和医院住了六个月。期间,尚节同房的俄国人开刀后吵得厉害,尚节说:「我忍不住发脾气,后来心中深深痛悔,然而已经变作许多反对真神的笑柄。」后来,尚节住一个安静的单间,但很快又让给一个有精神病的小孩。接下来的同房是一位抽烟的朝鲜人,他的烟味实在使尚节受不了,但尚节却靠主得胜、学习忍耐,抓紧机会向他谈道。尚节深深体会到:「要作神的仆人,若要每一句话有惊天动地的能力,他就必须先为他所传的信息吃苦。没有大患难,就没有大光明;没有大磨练,就没有大托付。神要把大任务交托一个人,必须叫他受苦到极点。」

  在住院期间,每次医生换药都使他非常痛苦。尚节认为是他们心急、不顾病人的痛苦。而护士换药细心,比较慢、不痛苦。但是,尚节后来渐渐发现,每次医生换药,当时虽然痛苦、后来却很好受。而护士换药,当时虽不痛苦、后来却很受罪。从此,他就欢迎医生换药,并且体会到:「讲道也有两种,先苦后甜,先甜后苦。神让我们先苦,实在是为我们的益处。」

  那时,内地会西教士柏康尔夫妇因为儿子住在协和留院,常常到院,经王明道介绍后,他俩与尚节互相认识,以后常作交谈。在谈话中,尚节表示他的病是主对他的管教,要把过去的坏脾气改变过来。关于尚节的性情,柏康尔早有所闻,现在亲见其人,深爱他之温柔和平,以前所闻的暴躁轻慢之气,已经无影无踪了。

上图:一九四零年,宋尚节、宋师母(左一)和王明道夫人刘景文(右一)在北平协和医院病房内留影。
上图:一九四零年,宋尚节、宋师母(左一)和王明道夫人刘景文(右一)在北平协和医院病房内留影。

三、在香山祷告

  这次手术虽然做得很成功,但因为尚节不能离开工作,所以一再拖延、迟了六个月,病已深沉,所以结果不能令人满意。一九四一年六月七日,尚节离开协和医院,住到北平布道团团长许文贞医生家,宋师母随舒邦铎牧师到北平护理他,上海的四个孩子交给一位保姆照顾。六月二十二日,纳粹德国突然袭击苏联,欧洲战火向东蔓延。七月三日,尚节接到家信,知道最小的男孩天旨病重住院,宋师母不得不赶回上海。当天,尚节搬到香山卧佛寺路口鲍家花园,租了园中的小平房;一面养病,一面查经。其地名「一棵松」,颇饶山林之胜,空气新鲜,但是没有电灯和自来水,晚上只能点着煤油灯查经祷告。八月三日,尚节早上读《以西结书》二十四章16节:「人子啊,我要将你眼目所喜爱的忽然取去,你却不可悲哀哭泣,也不可流泪。」读经以后,尚节就唱「主旨得成」歌,心想,「天旨是否已经归天了呢?」当天他就收到妻子的来信,原来七月十八日,尚节唯一存活的儿子天旨也因腹膜炎去世了。

  此时此境,遭遇此事,在常人当然不免是一大打击,但尚节却已经学习到了在夜间歌唱的功课。他心中所挂念的,乃是主的旨意成就。八月五日,他给舒邦铎牧师写信说:「在我祷告中间,神清楚指示,中国教会大复兴的时候到了。这个大复兴不是借着人,乃是借着圣灵自己的工作,在一帮工人心中运行激励他们,同心合意地联合起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作一个长期的祷告,作一个灵里祷告的工作。在灵里祷告的时候,神自己要动工,领他们进入真理的深处;领他们到完全死透的地步;领他们到『不要我、只要主』,『不是我、却是主』,『不见我、只见主』的地步;领他们到有同一的心灵,跑同一的脚踪;领到肢体彼此建立,灵里互相交通,在爱中建立自己的地步;领他们到爱主所爱、看主所看、恨主所恨、祷告主所要祷告、做主所要做成的地步;领他们到断开一切锁链,在灵里自由的地步,用信心做成神所要做成的工作。在这一个月中间,神借着祂孩子的手,写信给各教会的工人,赶快退到一个安静的所在,彼此联合,作成那祷告的工作。神要在这个时期,做奇妙的事。」

  八月二十六日,宋师母带着三个女儿和保姆从上海迁往香山。此后,尚节的健康日趋正常,就开始若干比较不吃力的工作,和到访的人谈道。在这段期间,他每日读新旧约圣经三章及《启示录》一节,用新旧参照对读,称为「伴偶查经」,或转「生命轮」,常有信徒同工一起查经。

  在上海,宋师母用了六、七百元为天旨做墓碑。尚节知道后,就写信给上海竺规身牧师说:若墓碑还未做成,当用立碑之款作布道团印发布道单张基金之用。九月十七日,尚节在祷告、读经后写道:教会不复兴,我是大绊脚石;许多神儿女的软弱都是我软弱的放大。家庭中之软弱,因为我未作好的模范。保罗劝人效法他,因他效法基督,我却不敢这样说,我看其他人比我有义,我不敢作责备人之器皿,愿在神面前默然无声。越看自己之败坏,越深入主的死;看自己的败坏有多少,深入主死有多少!非自己之虔诚能讨主喜悦,全在于主的怜恤。恨透,死透,则活透!」

  九月二十七日是尚节的四十周岁,他读《使徒行传》第二章,反省自己:回想四十年来,自己有许多易犯的罪,自高、不能与人合作、缺乏爱心,并有许多隐藏的罪,只有求灵火焚烧,焚烧自己的一切污秽,使我爱人灵魂的心不断焚烧。

  九月二十九日,尚节读《约翰福音》二十一章,再次反省自己「许多年来,以打鱼为乐,自以为老练,自以为老手,殊不知这是神的恩赐。最初打几条鱼时,尚知归荣耀于神,打鱼打多了,就喧宾夺主,不将荣耀归于神,反自夸自己是老手了。唉!人之本相就是如此!人的毛病,就是把神所赐的恩赐或工作变作偶像来代替主。」

  入秋之后,尚节身体更见好转,已能在一棵松附近散步游览了。这个古帝王行猎的胜地,此时真有「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奇景。香山的静宜园,是他最常策杖流憩的地方。他看见花草,即以花草作喻,对同行的人阐述真理。在香山旅店旁边有一个高墩,尚节时常喜欢坐在那里读经静修。他在这段时期写了十五首短歌、十九封给国内外布道团的公开信。

  一九四一年十月九日,尚节给南洋布道团员和吴静聆团长写了最后一封信,两个月后,太平洋战争爆发,中国与海外的通讯就断绝了。在这最后的信中,尚节说:「我们灵里饥渴时,往往仰赖几个奋兴家的讲道。但他们只能给我们带来短时间的复兴,正如夏甲的一皮袋水,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自己都得不到满足,如何满足别人?现在,让我们来到活水的泉源,祂能给我们无限的供应,主就是那活泉,凡到主面前的,主总不丢弃,主自己将满足每个人。」他又详细介绍了自己病中在香山祷告的经历:「我与一些弟兄姊妹一起祷告九十八天。有时我们祷告五、六小时也不看为太长。我们越祷告,越爱神,越能合一。越祷告,越知道父的心意;越祷告,越喜乐,越得到安息,越思慕主,这样我们越延长我们的祷告。越祷告,我们的心越发出亮光,我们更彼此了解,彼此相爱;越祷告,越有滋味,越死于自己,死于世界,越看见自己的软弱,变得越谦卑。你们可以实行这样的祷告生活,如果每个布道团能够在灵里祷告,将被保守直到那日;如果每个教会有这样一个祷告团,教会将更得到复兴。」

  十月二十四日,尚节给舒邦铎牧师写信说:「我们在灵里祷告有一百一十三天了,这明显是神在带领我们,一步一步在灵里深有所得。过去我看布道工作很要紧,如今我看祷告比什么都要紧。属灵的境地是无限量的。在我灵里祷告时,看出末后世代的工人应该有下面十二个需要:

  1. 要完全死透:对世界、对肉体、对自己都要死透;活着不是自己、乃是主,『我』死了才有益处。
  2. 从主那里直接得启示:不光传道,还要作先知说预言;不但是基督启示在他心里,还要成形在他里面,生活在他里面。
  3. 明白全部圣经:不用人的智慧来读圣经,非用神学知识来研究,乃是吃下书卷,化为自己的骨肉,真是肉身成道,要按着正意分解真理。
  4. 在祷告中会听那微小的声音:会明白圣灵的指导,会得着那由上面来的启示,会打破那黑暗的权势,会与神有彼此密切面对面的灵交,会与主一同在至圣所内,有份于代祷的工作,会在主面前得着能力,来攻破撒但一切的诡计。
  5. 真要被圣灵完全浸透:脚被浸透,会跑顺服的道路;膝浸透,会不住地祷告,以神为乐;腰浸透,大胆为真道作证;手浸透,满有神迹奇事随着他;嘴浸透,见证有能力刺心,像天使面貌;头脑浸透,毫无成见;心浸透,以主的心为心;甚至全身浸透,如同彼得影儿能医病。
  6. 满有爱人灵魂的心:看一人灵魂不得救,心如火焚;爱人灵魂到极点,甚至效法主为羊舍命,愿失去全世界而赚得灵魂。保罗视传福音如还债,他说『我不传福音有祸了』,甚至两手织帐棚供给同人的需要,一同来还福音的债。
  7. 高举十字架的福音:有许多人轻看传福音,以为是初步的,不要紧的,把许多理学、小学、遗传、律法拿来造巴别塔。十字架的福音为神的大能,高举十字架才会吸万人来归主。
  8. 灵交的团体:有灵交团体为后盾,一切的能力,离不开同心合意的祷告,离不开马可楼上的祷告。主没有升天以先,吩咐门徒在耶路撒冷同心合意等候。在马可楼上,他们得着活水的浇灌,活水在他们腹中自然而然流出东西来。使徒时代教会,没有人传教会真理,然而有教会的产生;没有提倡远方布道,然而有安提阿差会的设立;没有人提倡远方布道,然而有腓利到旷野去,打那美好的仗;没有人注重方言,然而他们会说万国方言;没人传肢体生活,然而他们会实行彼此相爱;没有人传神迹奇事,然而这些恩赐却随着他们;没人传社会关怀,然而他们会救济寡妇;他们在灵里所得的一切,都离不开马可楼上同心恒切的祷告。
  9. 甘心乐意背十字架:跑孤单的道路,以受苦为兵器,不以福音为耻;效法主的死,实验主的死在身上发动,生在许多人身上发动;甘心乐意出到营外与主一同受苦,不求名利,主内深深隐藏;打破瓦器,使主的名得荣耀,像橄榄越压越榨出油来,使教会发光。
  10. 认识魔鬼的诡计:能认出化装的天使,会识破假先知、假基督,真有分辨的灵,站在守望楼上,为主的教会堵住破口。在地上捆绑天上也捆绑,在地上释放天上也释放。在真理荒凉时代,为教会柱石,不偏不倚,直立不曲,在真道上纯粹毫无瑕疵。
  11. 满有爱心与主内的人合作,同心合意兴旺福音:同有一个心志,站立得稳,不为自己建造巴别塔,不结党纷争,众人以为美的事要留心去作;不分彼此,只要主的福音被传开,就心满意足。真是为所信的福音,不顾性命地齐心努力。
  12. 儆醒祷告,忍耐等候主再来:不看眼前的孤单黑暗,在百般试炼中有信心、有盼望、有喜乐、能夜间歌唱,忠心至死。我天天为国内外的教会祷告,求神多多造就这样的工人,就是我在这一百多天祷告中所领会的,蒙神喜悦的无愧工人。传道人若有机会到僻静处灵修,也会看到我所看到的,得着神所要他得着的。」

  十二月七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尚节在南洋到过的香港、新加坡、马来亚、印尼、泰国、菲律宾、越南、缅甸等地,先后都被日军占领,物资也越来越匮乏。但尚节却心无旁骛、继续写作。据宋师母后来写给吴静聆姊妹的信里说,这些都是他「在病床上痛苦艰难中所得之启示」。例如:十二月二十四日,尚节与全体同工一起查考《以西结书》十三章,然后一起跪下祷告,得着的启示摘录如下:

  1. 神是光明之神,常与神交通者是居光明中,不在黑暗里。你不寻找光,光反要寻找你。神的光要照出你一切隐藏的骄傲、自己的谋算。神的光真是无微不照,甚至魂与灵,骨节与骨髓,都能刺入剖开,什么隐藏的罪都能照出来。罪不除掉,岂能在光中站立得住呢?神要把利未人关起来,神坐下熬炼,使他们成为精金。
  2. 许多人仰望大山、小山。谁料这大山、小山把神的光阻挡。要直接仰望神,应当直接领人到主面前蒙光照,使他们被建造成为活石。可是人总要为自己凿出池子,去得那死水、臭水,而不愿就近那活水泉源。
  3. 先堵住自己的破口,方能堵住教会之破口;先认识自己的败坏,方能认识教会里的败坏,才配为神说话。雕刻一块石头时,先去掉大块,后去掉小块,最后要去掉那最微小的,使你毫无瑕疵。
  4. 自己什么光景,造就别人也到什么光景。祭司如何,百姓也如何。许多假先知,没有来就光,没有认识自己,不认识神之心意与作为,故他无以领导百姓,也无以堵住破口。你认出是破,他认为不是。刷未泡透的灰,工作不彻底,是不能经过火的试炼。神要拆毁那未泡透灰所抹的墙,拆平到地,以致根基露出,一切归空。
  5. 为了名利,不敢说直话,只为人作靠枕。自己必须明白清楚神的旨意,方能说得直截了当。未受神深的对付,岂能明白神对付教会之原则呢?两年间,神把他的仆人绑起来坐下熬炼他,免跑错路,下入永远之深坑,妙哉神爱!
  6. 以赛亚未蒙洁净前,真是耳聋口哑;蒙洁净后,方能听得清楚,说得清楚,配作先知。如不在宝座前深受对付,只能是假先知。
  7. 真先知不像狐狸有私心,不但不能建设,只会挖洞,把圣城石头偷来为自己建巴别塔。真先知看清破口所在,会堵住破口,成全了那金银宝石的工作。

  从一九四一年七月来到香山,一直到次年二月,尚节写下了每天在香山的祷告读经心得,于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在香港晨星出版社出版,书名为《隐藏的吗哪》,已出版了卷一至六。

  尚节身体略好之后,就在寓所内辟一堂名「恩典院」,在这里召开不定期的查经会和主日崇拜。还进城小住。这时常来恩典院谈叙的有王明道、汪兆翔、杨绍唐、顾仁恩等人。顾曾为电影明星,生活非常糜烂,听了尚节讲道后悔改,这时在北平传道,一切作风都效法尚节。他的家人由香港乘日本船北上,途中为盟国鱼雷击沉,全家溺死,顾非常心痛。尚节听说以后,对他说:「你我可以来个一个二部合唱,好吗?」

  「合唱?」顾迷惑了,「这时还唱得出来吗?还有什么可唱的呢?」

  「我们可以唱《约伯记》,」尚节静静地回答,「你唱第一章,我唱第二章。」

  十二月二十八日,杨绍唐牧师前来与尚节交通。尚节请他述说自己重生,圣灵充满,圣灵浇灌的经历。尚节说:「神的工人需有分辨的灵,真重生与假重生分别在于是否有爱人灵魂的心。真假圣灵充满是看有没有能力为主作见证。真假圣灵浇灌在于能否以生命传生命。真假先知有分别,假先知:1)靠肉体成全,不靠圣灵;2)不高举十字架,只高举理学、小学、律法、遗传。真先知则相反。」

  一九四二年二月十四日是除夕,尚节作完查经记录后,又去探访、勉励别的病人。先去看望孙玉芳姊妹,又去看望徐亚伦医生,大家一起同唱《主耶稣啊!想起了祢》,告别后回家。尚节自己经历了疾病痛苦、得着了主的安慰,也常用神所赐的安慰去安慰那遭受同样患难的人。

  从一九四二年二月二十日起,尚节在晚上家庭礼拜时除了读经、唱诗、祷告外, 考虑到二女儿九岁、三女儿六岁,年纪尚小,就给她们讲故事。后来讲的故事中,有一百五十四个完全讲神的工人, 集中出了一本书,书名为《工人故事》,一九九一年七月由香港晨星出版社出版。这些故事指出,有的工人不注重圣经,看属灵书籍过于圣经,以致误入歧途,也引领别人迷失道路;有的人不注重祷告,工作就没有能力;有的人不重视为主作见证,不高举十字架,结果工作失败,教会荒凉。同时,也谈到工人在各种环境和情况下当如何服事主,以及神的仆人当有的脚踪。

  一九三七年全面抗战以后,日军起初允许西方宣教士自由往来,用温和的手段拉拢中国教会人士。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日军把西方宣教士关进了山东潍坊集中营,查封、接管了英美差会设立的教会、学校和医院,并借口支持「中华教会自立,脱离英美羁绊」,以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的方式控制中国教会。为了应付时局,北平的一些教会领袖在日军控制之下,组织了「北京基督教维持会」,但王明道却拒绝参加、不愿被政治势力利用。四月十三日,尚节接到北平西郊警察分署来信,要他四月十六日去接受质问。尚节心中不安,虽知万事临到、都有益处,但此时局势微妙,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因此,他检查、清理了一切没用的信。晚上祷告会一起唱《安稳在耶稣手中》,心中圣洁,什么都不用怕。那天下午,尚节在周维同牧师的陪同下接受了日本警察的质问。他们问尚节是不是台湾人,他说他是中国人,日本人就大为惊奇。又问他何时赴台湾、从出生到一九二七年的经过、传道的经济来源,一直问了一个小时。最后,他们听说尚节负病而来,还慰问了他几句。次日回到香山家中,同工和家人见他安然无恙,感谢主恩不尽。四月十八日,北平十二位基督教团体和教会的负责人就联合成立了受控于日伪当局的「华北基督教联合促进会」,周维同牧师也是其中之一,但王明道始终拒绝参加。

  从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起,尚节每晚在家庭礼拜讲「喻经故事」。拿宋师母的话来说,他「每天仍是吃下书卷,倒嚼主的言语,一面回顾,检讨自己过去的工作,一面鼓励,带领锦华和孩子们勤读圣经。每晚有家庭聚会,孩子们当时还年幼,对于普通的讲经及解经不能感到兴趣,亦不能了解,所以他开始每天讲个小故事。这些故事听来是很浅显的,但其中却关乎灵里重要的事。」尚节讲的时候,不是按圣经各卷次序来讲,而是对哪一卷书有感动,就先讲那一卷;也不是先有了材料,然后再去讲,乃是先有感动,然后祷告,祷告后就讲;甚至讲前还不知道故事的起始和末了。这时都有同工在旁边帮忙记录。这本书特别注重教会与工人的真理,例如:如何建立教会,如何使教会走上合一的路,神家的禾场需要怎样的神国农夫——教会的传道人。主的仆人用故事喻意每一卷圣经,目的是使人更容易发掘圣经隐藏的珍宝。在每一个故事中,都使人隐隐看见十字架的功能;有从正面开门见山说的,也有从旁面烘云托月来说,目的是引导人高举、仰望、背负十字宝架。故事的中心就是使人认识神的心,去得神的心,好作一个完全满足神心的人。一九五一年,宋师母在将六十四个故事在北京出版,书名为《喻经故事》,里面充满精警的灵意和美妙的文学气息。宋师母在序里说:「主的话化在他生命里面,他将从圣经上所集领会的,配上这十余年在各地工作及个人灵性经验,就是这本喻经故事产生的由来。」

  尚节所讲的故事中,还有一种是含有各种灵训和属灵原则的寓言,含有灵意与灵历的叙述,以及含有预言性的故事。这类的故事有一百五十四个。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在香港晨星出版社出版,书名为《喻意故事》

三十九、雾锁南洋(1939年下半年印马新)

  一九三九年八月四日,尚节从泰国返回新加坡,十一日再次到印尼爪哇岛的巴达维亚,听众和上次一样拥挤。讲道几天后,整个华侨社会都激动起来了。当时没有到会听道的华侨,可以说少之又少。教会更是燃起了复兴之火,画着十字架的三角旗到处可见、赞美歌声到处可闻。有人说,这现象仿佛就是威尔士的大复兴。

  有一位华侨财主住在巴城附近的风景区茂物,向来不信基督,但这时也趋慕宋博士的大名。他请一位朋友带他到巴城开会,会毕求见。但尚节是有洞察人心灵力的,在一瞥之间,已透视这财主的存心,把他的信封接了过来,向空中一摔,说道:「魔鬼的东西!」霎时钞票纷纷散落,留在会场的听众大感惊讶,那财主也惶惑不知所措。尚节对他说道:「你若不悔罪信主,就会和你的财富一同灭亡!」

  八月十二日到十八日,尚节在茂物领会,但却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移民厅要他办某项入境手续,耽搁了几天,不能如期前往。茂物的华侨就请何亮牧师先行讲道,同时利用这时间搭了一个能容纳二千多人的大棚,因为教堂只能容七十二人。棚搭好了,人潮就从各地涌来,上自万隆、下自巴城,还有远从山巴埠来的,挤满了大棚。

  尚节这时老病又发作了,腰部剧痛,每次讲道时要用两手支持下身、以减少腰部的负担,每次讲完后都要用热水敷腰、以减少痛楚。虽然如此,他讲道的灵力并不稍减,许多人哭着上前认罪。不到七天,有九百七十人悔改。

  在茂物时,尚节在一位基督徒弟兄家。这位弟兄问他成为大布道家的秘诀。尚节说:「要当心钱财;要当心女人;要小心翼翼顺从主的带领;要知道主有呼召,主必开路。

上图:一九三九年,宋尚节在西爪哇的茂物领会。
上图:一九三九年,宋尚节在西爪哇的茂物领会。

  从八月十九日到九月十八日,尚节离开了茂物,相继到井里汶、三宝垄、日惹、八加连等地带领奋兴会,情况都一样踊跃热烈。

  八月三十一日,尚节身体实在太弱,只能坐着讲道,他就向主祷告:「父啊!我身体为何如此软弱?父啊!保守我的心,深知一切苦难都为要促使我谦卑。」次日,纳粹德国入侵波兰,英国和法国向德国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从此爆发。

  九月十一日,尚节到八加连。起初,尚节很不愿意到这里讲道,有些看不起这个小地方。这里的聚会是由四家信徒负责的,棚子只能容纳四百人左右。讲道时,妇女带小孩进来,回教徒进来念经,工作十分艰难。因此,尚节就求神叫自己不要看人少而灰心,他对同工说:「无论得时不得时,总要忠心传道,传道人应当有许多吃苦经验,方能到处作工。到越苦的地方传道,神越赐福。

  有一个人要印尚节的见证、为他宣传,被尚节劝阻。若非神自己吸引人归向他,用人的方法终必失败而徒劳。最后一天晚上,尚节看见许多人手中有他的照片,就劝大家不买他个人的照片。翻译的余弟兄说:「你这人工作很特别,越骂,听道的人越多,人也乐于挨骂。」尚节说:「这完全是圣灵在人心中,叫人自己责备自己。」结果在八加连这个小地方,竟然有五百一十九人蒙恩悔改,有四十七人献身传道。

  九月十九日,尚节最后到了泗水。泗水的培灵与布道大会,由各教会联合筹备,全爪哇有三十七个地方、千余代表来参加。他们在回教庙宇附近的空地搭了一座可容二千六百人的竹棚,租了扩音器,开会十天。十九日开始讲道,白天讲的是培灵信息,听道的是泗水和爪哇各地布道队队员,和新旧远近的基督徒。晚上讲的是福音,基督徒和非基督徒都踊跃参加。第一天晚上,人太挤了,几百人站着听,导致警察干涉。但圣灵做工,警察长受感动信了主,所以好多人站着听,他也不管了。中文报纸也广为宣传,使后来几天的到会者更多,把整个泗水的华侨社会都搅动起来了。尚节的信息主要的是攻罪,会后,他问到台前跪下的人群:「那些曾偷过别人东西的,举起手来。你们现在愿意公开认罪吗?」他们一一举起手以后,尚节就为他们祷告,然后才散会。

  最后的一晚,尚节讲的是《路加福音》第二十一章,题目是「基督再临」。他叫听众要:一,看破钱财,要像穷寡妇一样,把一切养生的都献上;二,要看破物质,例如圣殿是用贵重材料建成的,里面有许多金银宝石等值钱东西,但是七十年后,罗马兵来到,为要得宝物,把殿的石头一块块翻起来,不容一块迭在一块上面,正应验了主的话;三,要看破假基督,「因为将来有好些人,冒我的名来,说『我是基督』」,末日必然有许多假基督,假先知,假师傅出来;四,要看破环境,「你们听见打仗和扰乱的事,不要惊惶,因为这些事必须先有」;五,要看破大逼迫;六,要看破天翻地覆。

  使听众印象最深的,是关于战争的信息。此时,苏联正在和纳粹德国联手瓜分波兰,而英法虽已宣战,却在打一场袖手旁观的「静坐战争」。尚节不但宣告圣经预言之必然应验,更举自己居住的上海的战事为例:上海闸北有多少高楼大厦,南市有无数的层楼洋屋,也不知用了多少的金钱与时日才建成。然而只一天晚上,飞机大炮一扫,所有的都归入乌有之乡了,如今再到上海,已经看不见那些好看的楼房了。除了租界以外,上海一切的物质都归空虚。物质可以被魔鬼抢去,实际上绝无价值,每架钢琴好的二三千元、次的也几百元,可是杭州的汉奸把抢来的钢琴发卖,每架才十元,银杯只卖二角钱。这些话说了两年之后,日军侵占南洋群岛,许多人遇上战祸,得了天翻地覆的经验,才想起尚节当日的警告。

  最后一天是九月二十九日,尚节早上先查考《俄巴底亚书》,讲述见证时,全场流泪,有二千六百人不走。那天尚节为一千七百多位病人祷告。见证会上,蒙恩者踊跃为主作见证。四个瞎子看见了,两个聋子听见了,四个哑巴说话了。

  泗水大会期间,圣诗五千本转瞬售完。圣经公会的新旧约,无论是中文或马来文,也迅速售罄,不得不赶快向巴城补货。因为听道的人多,各教会都感觉礼堂太小了,只好各自扩建或改建;同时传道人的需要也大大增加起来,不得不多方设法补充。郑则义担任爪哇布道团总团长,有一千四百多位新蒙恩者,一百四十多位献身传道。

  九月三十日,尚节离开泗水前往孟加撒。有六、七百位蒙恩者到码头送行,以唱诗表达惜别之情。有一位年近五十岁的荷兰姊妹辞职专一传道,跟尚节去孟加撒听道。路上,她问尚节:「你身体如此软弱,如何料理?」尚节回答:「神要我负架,如这个十字架减去,则有较重的十字架等候。哪个门徒能不负架?我为负架而生。」她又问:「你为何不带家眷到南洋?」尚节回答:「主仆人一举一动关系重大,当与百姓同受苦难。」孟加撒有八百五十九人悔改蒙恩,奉献作传道的有一百人。

  十月十五日,尚节又坐船前往安汶。翻译的余弟兄耳疼、背疼、全身酸疼,想不赴安汶了。尚节劝他:「福也苦也,跟主到底,则见神荣,到安汶,或许要见到神最大的荣耀。我在国内经过许多苦痛挫折,如今在爪哇工作蒙神赐福,不敢骄傲。」他们两人一起恳切祷告,结果余弟兄的身体就健壮起来。十月十七日晚上到了安汶,二、三百人涌到码头要看谁是宋尚节。因为有西人告诉安汶教会,尚节只高举耶稣、不搞宗派,故省长下令,各甲长送材料来建亚达棚子,建得又快又便宜。离安汶时,四百人哭泣相送,许多教会领袖前来向尚节道歉。

  从十一月三日到一九四零年一月八日,尚节马不停蹄地在孟加锡、泗水、新加坡、文冬、巴生、槟椰屿等地带领奋兴会,他的病痛也越来越厉害。在槟城,黄祥鸣医生发现他有五个痔漏,有一个极深,就为他打了七针。打的时候不痛,后来剧疼。尚节被弟兄背着上下楼、上车,在讲台上还预备了一张床。在讲道时,神的能力依然与他同在,但讲道之后,整夜痛苦,痔疮发作,脓血要涨溢出来、如在地狱一般。虽然难以入眠,但他次日依然带着病体领会。从十二月九日到十四日,尚节疼痛难忍,吃东西就吐,讲道时,一直想吐。

  一九四零年一月八日,尚节从新加坡乘船返回上海,送行的人都希望他于一九四零年再来星马领会。虽然尚节答应了,但这个诺言却再也不能兑现了,他再也没有回到南洋。

  路上,尚节写道:「我在船上看到《路加福音》第十三章末段时,我感到神的仆人何日蒙难,何处蒙难都是主命定的。神要祂的仆人作最有价值的牺牲。在读《腓立比书》1-4章时,我真是看出自己以往许多败坏,神的责打,实在是对我有益。父啊!使我真的死于一切。」一月十五日到达香港,尚节对来看望的顾弟兄说:「在病中,认识自己每事要遵行神的旨意,今后要多学习吃苦,每事遵行神的旨意而行。每到一处,做完工作,不当逗留在那里吃甜。神仆人的行为与生活比传道还要紧。」

三十八、四渡南洋(1939年泰)

  尚节在泰国工作时,留下了极好的果实,华侨和泰国人都念念不忘,常有诚挚迫切的信,请他速履行再度赴泰的诺言。

  一九三九年五月十日,尚节从上海动身,十八日到达新加坡,十九日下午参加吴静聆姊妹创办的金链女子灵修院第一届毕业典礼。全体毕业生背诵校训:《使徒行传》六章四节「但我们要专心以祈祷传道为事」,请尚节发给毕业文凭、并赠送圣经。尚节以《路加福音》十章25-37节勉励毕业生,对她们说:「有主的爱才可以毕业,不然毕业证书当收回。南京灵修学院的学生做工一年,没有成绩,就将证书收回。

上图:一九三九年五月十八日,宋尚节与吴静聆和金链女子灵修院第一届毕业生合影。一九七四年,新加坡最重要的基要派领袖杜祥辉牧师(Rev. Timothy Tow)把吴静聆姊妹称为「宋博士的继承人」。宋尚节在三十年代到南洋奋兴教会时,吴静聆姊妹是他的主要厦门话翻译。之后,吴成为新加坡基督徒布道团的第一任团长和南洋布道团的领袖之一,接着创办了新加坡金链灵修神学院,在这两个职分上事奉了三十九年,至死忠心。她是第一位在新马地带创办独立华语神学院的先锋者,她所带领的机构也领受了贾玉铭和宋尚节的神学思想。
上图:一九三九年五月十八日,宋尚节与吴静聆和金链女子灵修院第一届毕业生合影。一九七四年,新加坡最重要的基要派领袖杜祥辉牧师(Rev. Timothy Tow)把吴静聆姊妹称为「宋博士的继承人」。宋尚节在三十年代到南洋奋兴教会时,吴静聆姊妹是他的主要厦门话翻译。之后,吴成为新加坡基督徒布道团的第一任团长和南洋布道团的领袖之一,接着创办了新加坡金链灵修神学院,在这两个职分上事奉了三十九年,至死忠心。她是第一位在新马地带创办独立华语神学院的先锋者,她所带领的机构也领受了贾玉铭和宋尚节的神学思想。

  五月十九、二十日,尚节召开与三四百布道团员的谈话会。二十五日到达泰国清迈,住在长老会西教士马可家里,同时受马可牧师招待的,还有泰国人吉滴讪牧师等人。八天会期,必须分出三天到教会办的中岛麻风病院。最初,尚节心中很不愿意去麻风病院,但他们却非常爱慕听道。在清迈领会的最后一天,一位患麻风病的姊妹自己不能来,丈夫代替她来请求代祷,结果这位姊妹好了。这次有八百四十八位蒙恩,五十位献身与主。

  这次尚节讲道,全以《马可福音》为经,以自己的经验为纬。例如他第一天讲第一章,题目是「灵的施洗」。说到约翰身穿骆驼毛衣服时,他说:「约翰把自己看作骆驼,这是旅行沙漠最好的工具。它每晨俯伏在主人面前,让主人把重担放在它的身上。同样,我们做圣工,也要在清晨跑到主面前,求祂把要我们成全的旨意搁在我们身上,然后负起使命,奔跑一天的路程。我每天早上都求主指示我该做的事与应说的话,不敢随便。因我能按照神的命令去做,所以我每次,一讲道可以使几百人认罪重生。这工作的收效,出乎我意料之外。这因我按主的命令,去做主所已经预备的。若照我自己的能干去做,简直不能使一个人悔改。一个人悔改是天上许多天使所喜乐的,不是轻易做的事啊!」

  尚节这次到泰国,除了对华侨讲道之外,也在泰国人的教会对泰国人讲道。泰国人对他印象极好。吉滴讪牧师说:「他谈话很少,讲道很多,祈祷最多。」无论在哪里,尚节总是首先攻罪,最后传出神赦罪的信息。人们哭泣认罪悔改以后,就乐于做见证、做圣工,纷纷加入布道队,每星期出发讲道一次,后来且增加到每星期二次。

  无论在那里,讲道的最后一天,尚节都会祷告医病。许多人都得着了医治。吉滴讪牧师报告说:「盲者能看见了,跛者能行走了,哑者能讲话了,许多的奇难杂症,都得痊愈。而且这些痊愈,都是真实而持久的。」

  因为治病有效、讲道有力、对教会有功,尚节大受泰国人的尊崇。但尚节是不喜欢人太过敬重他,所以有一次在讲道时说:

  「亲爱的弟兄姊妹,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好人。说起来,我真惭愧,我真不配传道。我本来是个强盗、是个大贼。我屡屡骂人,批评人短,撒谎骗人。十九岁到了美国,替人做工不诚实,做九点钟报九点半。我满口妄语,我的嘴是贼嘴。起先读书成绩好,考试一百分,后几年因为做苦工,身体不好,精神疲劳,但要保守从前的荣誉,不肯让成绩降低,我便弄弊。我的眼是贼眼。我学化学,每次实验,所用的药物当极小心来称分量,一分一厘都不得差错。可是我精神疲劳时,不管什么,随便碰巧。我做的事欺骗先生,我的手是贼手。我满心怀恨,最好众人都死,唯我独存,或众人都比我坏,剩我一人最好,那么,我的学问便无人敢压。我的心是贼心。我的思想不洁,孤单无伴之时,我看小说,得到一二本爱情小说,我半夜三更也看,看不够,还把笔墨来大划特划起来。我无一点爱心,我的哥哥到美国来以后,倚靠我供养他,我随便骂他、打他,发怒之时,想一脚把他踢死。啊!我有许多罪,说也说不尽,总说一句,我是个该死的大罪人。一九二七年二月十一日,我想起我的罪恶,真使我难过,我跪在主前,认我二十七年来所有的罪,求主改变我。我流泪祷告,泪满枕席无人知道。我不能安寝,彻夜祷告,到了半夜!主耶稣现于面前,对我说:『小子啊!你的罪赦了,看我手足的钉迹,我为你的罪死过了。你可以安心吧!』自那日起,我如浪子回头,变成另一样的人,所以今日能够站在你们面前讲道。我大胆见证,主能救我这样的大罪人,一定也能救你,无论你的罪怎样重大,只要你肯认罪,肯信靠十字架奇妙的救恩,你便能立刻得救。

  从六月到八月二日,尚节相继在南邦、昌莱、纲帕、纲赦、洛世彭、曼谷、佛丕、洛坤、什田、曼谷带领奋兴会。在两个月又十一天里,从泰国的最北到最南,完成了十一个地方的工作。设立全泰国总布道团,选举马可牧师作总团长。这一路上,尚节的身体极其软弱,在什田痛苦到极点,不得不请医生开刀。但他却不以性命为念,始终没有停止讲道。这两个多月里,有三千多人蒙主恩典,为一千五百多病人代祷,成立了二百八十五队布道队。

  泰国长老会的信徒,本来在一九一五至一九三五年间,从八千人减为七千人,但因尚节带来的复兴,两年之间,又增至九千人。日军占领泰国以后,许多教会领袖被拘被囚,但总体说来,并没有属灵衰退的现象。

  一九四零年,马可牧师回到美国,接着爆发了太平洋战争,泰国被日军占领。那时有一位泰国医生在美国巴尔的摩研究院攻读医学,马可问他说:「你以为泰国教会在这次战争中可以支持下去吗?」可以,」他答道,「不过这完全要归功于宋尚节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