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平,杜威义牧师恰好从昌黎到北平,尚节与他谈北上参观的感想:「教会所办的学校,无非把欧美之皮毛运到中国,暂时靠差会寄来的金钱来维持。一旦失去金钱,则前功俱废,许多神学专教授皮毛,中国人作工只求献媚西人,一些教会学校徒有其名。

  尚节又到小报房胡同听王明道先生讲「忠心的仆人」,会后两人略谈几句告别。这是中国教会史上两位大布道家的第一次见面。

  长老会的林森牧师请尚节在北平帮忙他至少半年,做训练传道人的工作。但神却阻挡尚节,说:「不能答应,这不是你现在要做的,起来,去奋兴全国不冷不热的教会。」于是他对林森说:「用信徒为主作工,是教会当前急务。」他在北平期间抓住各种机会为主作见证,特别提出家庭聚会之重要,有形教会有关闭的可能,但家庭礼拜永远无法消灭

  尚节婉谢长老会牧师的邀请以后,就接到梅立德夫人从上海来信,催促他南下主领上海南门清心男女中学的奋兴会。接信以后,尚节问明了神的旨意,于一九三一年一月十三日搭车回上海。在火车上,他深信一九三一年将是神要在他身上大显奇妙作为的一年。

  到上海后,正好日本宗教家贺川丰彦博士在沪江大学讲「社会福音」,教会领袖前往听讲者不下五六十人,尚节也到会聆听。他们对尚节的学识与牺牲精神,也深表佩服,称他为「中国的贺川丰彦」,请他领祷告会。贺川丰彦讲的是:「十字架帮助日本改良」、提倡平民教育,尚节在会中讲的是「耶稣宝血有能力」、「十字架的功效」,和「重生被圣灵充满的必要」。讲了以后,尚节知道他所讲的是不会被那些摩登派接受的,而他自己再也不肯像在美国时一样,讲似是而非的社会福音了,便自请引退、不再领会。

  尚节虽然不满贺川丰彦的社会福音,但对自己所讲的「圣灵充满」也同样不满。他后来写道:「岂惟听者藐藐,即言者又何尝知其所谓?那时我虽已悟及社会福音是空洞的,似是而非的,然自己对于基本要道,救人之法,仍然不得要领!」

  在清心堂的领会中,尚节对清心男女中学的青年讲解圣经,并谈自己蒙恩的经过,受感动的人很多。后来,清心堂的汤仁熙牧师介绍他到宣道会的守真堂、鸿德堂讲道。但他仍对自己所讲的不满意,「刮刮耳朵,而打不动人心,复有何用?」

上图:上海沪南清心堂一九五一年按立长老执事后留影。第二排左二是清心堂主任牧师汤仁熙。他是宋尚节一生的属灵挚友。
上图:上海沪南清心堂一九五一年按立长老执事后留影。第二排左二是清心堂主任牧师汤仁熙。他是宋尚节一生的属灵挚友。

  这时,有一位西人朋友很诚恳地警告他说:「上海西门斜桥伯特利教会,是富于感情性的,你万不可加入他们的教会。」尚节回答说:「加入不加入是另一件事,我有机会去参观一次是无妨的。」

  有一天, 尚节果然跑到伯特利去访问,计志文牧师请他讲一次道。他讲的是「五饼二鱼」,听者有七八百人,都觉得还合胃口,于是就请他主领查经班。他在班中教《马可福音》,参加的人日见增加。但尚节自称:「我依然注重奥秘,毫无能力,救不了人。扪心自问,宁不愧怍?」因此,他谢绝伯特利布道团的盛情邀请,不敢加入,只答应在他们一九三一年的夏令会中担任主讲。虽然尚节没有加入伯特利,但却为他们祷告,求主在他们北上环游布道时与他们同工。

  尚节觉得,他这次北上是受差会派遣,去考察识字运动,所以必须回去销差。因此,他一心打算回兴化去。就在尚节等着回兴化的时候,回顾以往的工作,作了以下总结:「『糊里糊涂,茫无定向』,一味浮沉于新派潮流中,一味宣讲什么『奥秘』,结果是找不到出路。主云:『人子来,为要寻找拯救失丧的人。』可叹多少同工同事『运动』,运了一法又一法,动了一期又一期,运来运去,动不了人心救不了灵魂!殊不知主来是要拯救罪人,救灵才是吾人当务之急啊!改造生命,岂不比改良生活更为基本、更加彻底呢?」

  正失败而失望之际,主突然为他开路,领他到南昌去,指示他以救人之法,使他灵程得到一个绝大的转机!

  南昌美以美会的美国宣教士舒邦铎牧师(Rev. William E. Schubert,1893-1983年)第二次寄给尚节一封迫切的航空快信,请他一定要到南昌去领会。措词的诚恳、描写会众盼望之深切,使尚节不能不受感动。但此时国共双方在江西的第一次大规模战争刚刚结束(中央苏区第一次反围剿战争,1930年11月-1931年1月),伯特利的领袖因为途中盗贼土匪猖獗,所以凭爱心劝他不要去南昌。同时,尚节自己也是「心在故乡飞,渴望回里一行,再出来做工,所以也无意前往领会,仍在盼望船到之日可以南回有期。」

上图:南昌美以美会的美国宣教士舒邦铎牧师(Rev. William E. Schubert,1893-1983年),后来成为宋尚节一生的属灵挚友。
上图:南昌美以美会的美国宣教士舒邦铎牧师(Rev. William E. Schubert,1893-1983年),后来成为宋尚节一生的属灵挚友。

  忽然,神的话达到他的耳中,说:「去!南昌工作的时间到了。你去吧,为我打美好的胜仗!」听了这话以后,无论他如何思家心切,无论途中匪势如何炽烈,也管不得许多了。次日,尚节就动身上船,溯长江而上,驶向南昌。

  一九三一年二月八日,尚节到了南昌。二月九日上午,他对预章男校学生作见证,把主在他身上所施的大恩说出来,使他们对真理发生了兴趣。下午,在礼拜堂有奋兴会,但会众尚不知奋兴会为何物,耐心等了许久,才有八九十人姗姗而来,以后逐渐增加,但也不过百余人。晚上在洗马池礼拜堂查经,查的是《马可福音》,第一晚到了八九十人,后来加到二三百人,虽然道路因天雨泥泞,他们也打着伞到会。这样,做了一个礼拜的工作,尚节自问:「效果在哪儿?」第二周,尚节借葆灵女校转向学界宣传,最初也没什么动静。尚节在痛苦中向主发出呼喊:「主啊!祢叫我来只是刮刮耳朵吗?为何我不能领人得救呢?」

  南昌的教会领袖有意请尚节留赣一月,因为他们召集三教区男女传道士开传道会。但尚节急着要回闽销差,所以只好对他们说:「我假期已到,理当回兴化,若你们急需我在此帮忙,我也乐意,不过请你们去电兴化、给我延假一月吧。」他们喜出望外,立即去电代尚节请假。

  因传道会的会期还没有到,尚节二月十八日先到九江同文、儒励两校向学生讲道,他说:许多传道人不知重生、成圣为何物,科学与社会服务尚不能摧残人的信心,唯独新派神学能完全摧残人的信心,西人在中国开办的学校、医院必亡。九江的信徒比较活跃,第一次聚会便有四百余人。查经极受一般人士欢迎。见证则特别能感动青年,使一帮男女学生都像渴鹿般开始爱慕真理。美以美会教会学校同文中学,全校共约二百二十人,五分之四的学生决志归主,而且在会后还组织布道团,在课余之暇、热烈出去布道。这是九江一个空前的大复兴会!

  回到南昌,距传道会开会还有一个星期,他们就请尚节做青年奋兴的工作,求主在两礼拜内,使葆灵、预章两校都归主。尚节要求他们都全体一致地祷告,作为奋兴工作的后盾。他说:「若是你们西教士和学校教职员不和我同心合意绕城,耶利哥是塌不下来的。」于是,西教士和教职员分别组成了祷告会。尚节得到了这个坚固的支持,就勇气百倍,敢高举十字架向前冲锋了。

  其实,为了南昌的大奋兴,祷告的工作早已开始了。舒邦铎牧师和一位中国同工早在一九三零年,就以整整一个月的工夫,为他们的教会复兴祈祷。接着在一九三一年的元旦,又开始继续不断地祷告,一直到尚节到达南昌,恰好是五十天。尚节一生工作的转机,可以说就是肇端于这样殷勤诚恳的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