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津一带(附郑州上海)

  布道团回上海后,一九三二年九月二十日再度北上,尚节与林景康、李道荣取道汉口,其他团员则取道津浦路,相约于一九三二年十月底在北平会齐。尚节过汉口时,只讲道一次,因为汉口的花楼教会舍不得出旅费,只望尚节乘过路之便,给他们一次机会。尚节对执事说:「教会不必怕经济不足,只怕讲道人缺乏灵力!」于是为他们领了两次会。

  九月二十二日,尚节离开汉口赴邯郸,在火车上遇到过去在冯玉祥手下的一名军人。他说自己十岁已信道,现已十九,为怕同伴的讥笑不敢在人面前读经,但每餐不忘祷告。冯玉祥有真正爱国心,有人请他吃西餐时,想到老百姓之饥饿,不禁泪下,他只愿与兵士同甘苦吃馒头。冯玉祥手下的兵士在战争受伤时,都以读经为乐。但此时冯玉祥已丧失兵权。

  到邯郸后,由于大水阻挡,不得赴大名府,尚节就直赴保定,在保定领了十六天会。开始时工作很困难,因为某西教士不喜欢尚节讲道的态度,认为尚节的话不易听懂,要求今后十个晚上和主日礼拜必须让计牧师领。如果计牧师不来,她就自己讲。尚节感谢神,每在一个地方受到听众特别敬爱,又到一个地方不被欢迎,这样好使自己学习谦卑的功课。同工中间都为神,就能同心;若为地位,则不能同工。要视同工之长为己之长,并以此为乐。保罗就善于看别人的长处,传道人不仅仅是传道,而且要代祷,祷告比传道更要紧。这次保定有四百多人蒙恩,奉献作传道的有二、三百人。

  到了北平,长老会西教士林森牧师接待了他们。这是布道团第一次到文化故都。这是历史最悠久的北京大学所在地,北京协和医学院曾经聘请尚节担任生物化学系讲员,结果没有成为事实。

  长老会的领袖们起初以为到会人数不会很多,不料每一天都颇为踊跃。他们每天早上七时开祷告会,当时天还未太亮、气候也很寒冷,但信徒们脚前有光、光里有热,都不以为苦。早上十时,尚节担任解经,参加人数由十九人突增至二百人。下午计志文牧师领会,晚上则由尚节担任讲道。到会者济济一堂,后到者只得在窗外听讲。尚节的讲道正像施洗约翰在旷野之大声疾呼,是不客气的,是大无畏的,是富有战斗精神的。

  尚节负责领上午查经及晚上的奋兴会,人数由百人增加到七百人。道济医院的护士和听众不断到他们的住处祷告,护士主动向院方退赔过去偷医院的床单与药品。有一位弟兄在公安局工作,他所开的药房及所租出的房子收入一半都是不正当的,过去曾经误给药,令人死了。他把妻子儿女都带来与尚节一起祷告。尚节告诉他悔改后,一定不能再贪不义之财,有钱不能忘记济贫。

  这时教会的领袖也复兴了,把先前给布道团的限制统统取消,使他们更有自由。他们于是开始组织布道队,每队各有队旗。林森牧师说:「布道团一礼拜的工作,比西方宣教士几十年的工作更有效果,我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的复兴!」长老会蒙恩者成立三十二个布道团。

  那时,布道团同工要尚节去顺德,但尚节因为放不下北平的工作,就不愿去。于是又用拈阄的办法取决,结果尚节果然留在北平。十月二十三日转到亚斯理堂(即今天的为崇文堂),每天上午汇文神学校、慕贞女校的学生一批一批来认罪祷告。

  尚节打算实验长期巡游布道,仍不愿匆匆离开,十月三十一日,应救世军中央堂之请,尚节住在许文贞医生家中。不下千人一批批到许家请助代祷,有的一跪下就痛哭认罪。在救世军的讲题,是训练信徒成为真正的救世军。

  当时,各堂争相邀请尚节,只好联合开会,在最宽敞的公理会礼拜堂举行。这时有人报告说,有个中学教员与一名学生要打他,请他要小心,最好不要在公理会讲道。公理会属下的中学听见这消息,许多学生便自动组织起来,要做尚节的卫士。在讲道时,尚节平心静气地说:「我在这里,要打请来。」结果竟无人打他。后来那要打尚节的人因为潜伏在听众中听道,受了感动,起来当众认罪,并且承认信主。复兴之火在这古城炽烈燃烧起来,赞美的歌声传遍全城,一百多队布道队的队旗在北平的街头巷尾飘扬。关于北平的大复兴,美国长老会的林恩斯牧师(Rev. James P. Leynse)在一封写给伯特利教会的信里有如下的报导:

  「贵会的布道团在此所造成的大复兴,是语言文字所不能形容的。主垂听我们的祷告,远超过我们所敢想所敢望的。认罪、悔改、决志信主、灵性深造,已成了每日的家常便饭。我从来未见过如此忠于事奉的青年群。我们这帮循规蹈矩的长老会信徒,看见信徒们突然万众一声地祈祷赞美,真觉得是闻所未闻的奇象。敝会同人从此知道,不住祈祷、基督进驻人心、顺服主的旨意等事,都是获福蒙恩的先决条件……」

  另一位西教士写道:「我得到了光荣的自由,让我就为此写下我的见证吧。我来到中国,本意是要领中国人到基督面前,不料倒是中国人领我进入了基督的丰满。」

  尚节在北平连续工作了三十二天,大得主的赐福,引二千人重生,也因此深惹魔鬼的嫉忌。有一个伪善的某长老,因为尚节揭开了他的假面具,在最后几天里竟带着二百余学生前来捣乱,并约定在末次聚会七点半大举发动。有一位老太太于那天上午去告诉尚节,说某长老要害死他,劝他早一日离开。尚节跪下祷告,但主告诉他:「不要怕,要讲一切的道。」于是尚节照常放胆讲道。那晚他打算讲「保罗与西拉」,正唱着短歌「主断开一切锁链」的时候,奉命捣乱的青年已在门外守候着,将全场围住、将出路塞住,其余同谋的人便打开窗门,从下面汹涌进来。不料正在七点半时,北平卫戍司令亲自来到会场,还带来一批侦缉队员,下令把这些人带走。这位长老曾担任赈灾委员(一说全国账济会会长),侵吞了账金五万元,受了谴责、却不肯打开棺材,因而怀恨谴责罪恶的尚节,好像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其实尚节并不知此人隐情,只不过像往常一般地指责贪婪偷盗之罪罢了。这位长老做贼心虚,必欲加害尚节而后甘心,致使一帮爱主的信徒极其担忧,尚节每次出入,都有五六百人护送,使某长老无从下手。果然主未准许,谁也不能损其仆人之毫发。恶人想加害义人,结果自己却陷入网罗,某长老不过是一个例子罢了。

  北平同时又是新神学的中心,当然少不了有一间新派的神学院。燕京大学宗教学院的学生也有前去听尚节讲道的。听了以后,他们信了又真又活的神,接受了耶稣基督为自己的救主,就有十位去见尚节,告诉尚节说,他们入了神学院、反而把信仰失掉了。尚节说:「既然如此,你们就该离院,越早越好。」为了这事,这间神学院的院长就亲自去质问尚节。尚节一点不客气,对不忠于神言之辈厉声申斥:「如果学生在院时失掉信仰,这一定是贵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因为有许多青年爱他、跟他,长老会的贝满女校女生蒙恩者甚多,报名入伯特利神学院者有十余人,便有许多假先知起来攻击尚节,说他是「假基督」。但尚节不管他们说什么,「我惟主步是步,勇往直前,矢志靡他!」

  燕京大学有个姊妹,当朋友和她离别时,曾送给她一本圣经;她接过后,不但没有读,竟把它扯碎了;她不要圣经,也不要主。第二年,她患了肺痨,到西山去养病。她那个朋友来看她,又送她一本圣经。这次她不敢扯掉了。尚节在北平讲道时,她叫人家扶她来听,听了大受感动,认罪悔改,请尚节替她祷告。她的病就蒙主医好了。

上图:基督教理性主义者赵紫宸(1888-1979年),1928年开始担任燕京大学宗教学院院长,一直到1952年燕京大学被关闭。1948年8月,他担任普世基督教协进会(WCC)成立大会的6位主席之一。1949年9月,他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会议基督教界五位代表之一。在1951年的思想改造运动中,他成为被批判的对象。1954年,他当选为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常务委员。尽管他竭力与政府保持一致,但并没有逃过文革期间的残酷迫害和羞辱。
上图:基督教理性主义者赵紫宸(1888-1979年),1928年开始担任燕京大学宗教学院院长,一直到1952年燕京大学被关闭。1948年8月,他担任普世基督教协进会(WCC)成立大会的6位主席之一。1949年9月,他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会议基督教界五位代表之一。在1951年的思想改造运动中,他成为被批判的对象。1954年,他当选为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常务委员。尽管他竭力与政府保持一致,但并没有逃过文革期间的残酷迫害和羞辱。

  北平工作结束后,美国长老会的宣教士施密士下了一个结论:「宋博士在北平留下了极大的影响。」林森牧师想将尚节留在北平半年,供给房子与佣人,但尚节说:「神召我到各处去传福音,岂能局限于一隅?」。同时,计牧师也要尚节到山西去。这时,恰好天津教会联合会派执事长张周新来北平,请尚节到天津领会。他在祷告之后,就答应了。据说,天津从未开过奋兴会,也从未有过上前跪祷这回事,所以信徒傲慢、工作效果极微。十一月十四日到达天津,丁立美牧师来接。在卫斯理堂开会十日,尚节迫切仰望主,开会以后,那些不敢公开祷告的基督徒,很多到他所住的青年会去个别认罪;官太太呀,留学生呀,都回转若赤子、谦卑而爱主了!

  某督军的如夫人,听了道很愿意接受,却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姨太太,也不甘离开她那位抽鸦片的丈夫,再三再四地销灭圣灵感动。后来终于发了神经病!感而不动、悔而不改者,大可以她为戒。

  天津有一位女校长,学问丰富;她之所以来听道,动机只是要看尚节讲法怎样有趣,怎样会跳、会哭。当她听的时候,圣灵做工,心里浮出生平的种种罪恶来。可是她为顾面子,不肯认罪;回家后变成哑巴,不会说话。后来请尚节代祷,悔改认罪、信服主,就得主治愈、生命改变,非常爱主、也爱教会,还奉献了五百元给教会。

  天津有一位姊妹,丈夫是从美回国的工程师。她憎恨一个朋友,十三年不说话。听完尚节讲道之后,就请他为自己祷告。尚节对她说:「你要向那人赔礼,简单的法子,还是写一封信给她吧!」她回去以后,一面写信、一面流泪,写到一半,停笔不写,心想这样做太失掉面子。勉强写完后,又不愿寄去,把信夺回,以为这样做太羞耻了。但她不把信寄出,总不平安;不经过流泪谷,就不能到神殿里去。最后,她靠圣灵的力量,终于把信寄去了。结果十三年恨恶的朋友也来听道了,二人恢复了从前的友谊,流泪之谷从此变为欢乐之泉。

  十天以后,尚节本来打算走了,但一帮学生因为渴慕,请求他到他们附近的南关美以美会讲道。该会牧师原不赞成,只因受了学生的「包围威胁」,不得不前来商请。工作八天以后,一切的反对都打破了,以前的犹豫者,现在都毅然决志归主,其中许多官家子弟,后来成为教会的中坚分子。在南关的最后一天,有个疯子手提大刀要杀尚节,但被张之江的女儿首先发觉、幸免于难。这次尚节的天津之行,张之江的妻子与女儿都大蒙主恩,所以一路送行到车站。张之江是陆军上将,过去反对基督教,在冯玉祥将军的影响下信主。

  回到北平之后,尚节又前往河南郑州。郑州的礼拜堂太小了,不够开会之用,只好支搭帐棚:有时狂风扬尘,迷人眼目;有时风雨交加,冷彻肌骨,来者多属孤儿及劳动者,与天津的听众恰成对比。尚节于是想到,久居市区者应当不时退到郊野,避免困于世俗。所以应在城市训练基督精兵,好赴四野拯救灵魂。村民较为谦诚,常自动起立公开认罪。有两个传道人得着复兴,工作顿有力量;有一个邮政局职员悔改,另有二名女子献身读神学。

  回到上海,尚节在家里与妻子相会。妻子告诉尚节,计牧师等人仍在山西工作,非常困难,所以上海就有些领袖责怪尚节喜欢在大城市活动,让同工在穷乡僻壤吃苦。对于这种批评,尚节的解释是:「我所重视的并非城市的『享受』,只因城市乃是大量罪人集中点。何况城乡之十字架各有不同,乡间的是物质生活上的清苦,城市的确是精神生活的困难――谁不承认繁华闹市是罪恶渊薮?其中的罪人又骄傲、又顽梗,反对的花样也层出不穷,撒了种仍要汗与泪来浇灌,岂可说是『享福』?我在世若贪享了俗福,天上的赏赐便没有份,究竟孰为上算?但望尚节不到痴愚如是!」

  石美玉医生让尚节在伯特利领会。会后,胡遵理提出:「为何不开查经会而开奋兴会?为何天天讲罪,你想伯特利都是罪人吗?讲一个半小时即可,为何延长?」尚节告诉她,已经有人向石美玉赔偿曾经偷拿过她的八十多元和温度计,石美玉已经觉悟传悔改认罪真道之重要了。胡遵理闭口不说什么。

  十二月二十晚上,尚节回家后,妻子请他将所讲的道讲给她听,尚节趁机向她作见证。妻子认识到自己有罪,如私藏二十元便于买皮衣,恨许多待自己不好的人、骄傲等等。于是他们一起祷告,妻子也得到重生。尚节为此赞美主,因为能领妻子重生,以后再帮助别人认罪时,心里才能坦然无惧

  在等候其他同工归来的时候,尚节曾在安息日会的惠中女校宣道,诚服的师生约五六十人。她们虽然恪守安息日,但已入主恩,便看轻仪文而乐与尚节为友了。

  其他团员到了上海,尚节便与他们立约、不再分开。无奈后来意见越发分歧,甚且貌合神离、真可惋惜。此时中日关系紧张,伯特利的领袖主张将神学院及护士学校迁往香港,而将孤儿院迁于大名府。尚节一面等待布道团下次出发布道,一面预备一九三三年《圣洁指南》的全部稿件。某姊妹原是护士,后来献身事主,帮助他写了三十几篇文稿,竟被人误会。

二、鲁豫冀晋(附上海)

  一九三三年初,布道团又出发前往山东。因为五人同行,同工多了,工作可以分开来做,落在尚节身上的自然较少。他向来喜欢工作,总要把时间精力用得涓滴无余、才算满意。现在机会少了,心中未免难过。到济南时,他主要的工场是齐鲁大学,那时候的省财政厅的殷厅长是基督徒,儿女正在齐大读书,因听道信了主,使殷厅长大感欢慰,越发热心在政界和教育界为主作见证。

  济南之后,有潍县、济宁二地同时邀请。为了便于进行,计牧师往潍县,尚节往济宁。路经济南时,尚节遇见贾玉铭牧师,尚节对贾牧师说:「『己』死,神则作工;要为主作工,『己』不得不死。

  济宁是计牧师曾经工作的地方,不过那时是长老会,而今尚节宣讲的地点却是浸信会。灵火一燃,主要的几位长老执事被焚化了,立刻看见神的荣耀。某信主的狱长也请他向百余囚犯布道。

  计宋二人在潍县、济宁已毕,殊途同抵黄县。黄县的西教士对计牧师怀有成见,尚节偕他同往,第一二日由尚节做开路先峰,然后为计牧师介绍,留他在那里继续工作,自己则到登州开荒。

  登州的信徒不多,又不渴慕,西牧与华牧又彼此不同心,工作格外困难。但尚节并不灰心,更努力阐扬真道。讲了几天似乎无效,便改开祷告会。在祷告中,主赐下焚烧的灵,使「石头也呼叫起来」。结果中西歧见消除,大家一同称颂神。

  到了烟台,尚节主领早晚二会,计牧师负责午会和内地会所办的西童学校聚会。尚节自述在烟台的经验:「那时我学会了进一步的死,让灵火把我化透了,不为任何事物所左右;喜乐的灵扶持了我,使我平静安稳,好像断过奶的孩子在母亲的怀中。

  三月十三日,布道团到达高密,那里已建立一个临时会幕,起初还是大家同工,计牧师讲道时,尚节跪下来为他祷告。晚上尚节讲道时,计牧师也跪下为他祷告。其后计牧师应胶州之请,舍此就彼,无形中又分途了。高密教会注重方言,但会说方言的仍要在主前认罪,可见说方言并不足以证明说者已够圣洁

  三月十六日讲道时,两位妇女当着众人面前出去,尚节当众劝她们要顾全大局,不要随便出入,同工认为他缺乏爱心。尚节除了向主承认自己缺乏爱心的罪,晚上在领会时,也向会众承认自己下午性急的罪。当讲到假冒伪善者时,圣灵的力量使他完全忘记自己,只代表神责备一切。有些人不堪圣灵的责备,飞奔到台前认罪。从此尚节体会到,只要圣灵同在,讲道就会自由,个人灵性真正进步必然反映到讲道的效果。

  三月十九日,尚节给一百多病人讲解属灵医治的要道:1)认罪,2)信心,3)向神立约,4)将荣耀归给神。有一个被人抬来的女病人经代祷后,体力忽然健壮起来,竟然徒步走回家,许多病人立刻得到医治。

  计牧师在胶州的光景也很好。那时丁立美的哥哥丁立介牧师与西教士胡遵理发生冲突,离开伯特利,电召计牧师于三月三十日回伯特利神学院执教。尚节由此知道,若是神的旨意要你分开,则必有种种事故使你难以合伙。

  山东之行,到此完毕。关于山东的工作,阿卜脱博士(Dr. Paul. Abbot)曾有报告说:「凶残好杀的土匪,贪污腐败的官僚,桀傲不驯的军人,飞扬跋扈的学生,以及学者、商人、乞丐、车夫、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受感认罪赔罪,改邪归正,其光景实为前所未见!」

  一九三三年三月,布道团从山东到河南,在开封借属浸信会的济汴男校礼堂聚会。起初学生照常上课,并不参加;到了某教员接受了基督,才引导众人前来,介绍了五六十人作主的门徒。会后计牧因事返沪,其他团员便到杞县去。事前原说有二百左右学生听福音,结果赴会者很多是带小孩的老妇人,秩序很乱,同工教唱诗,半小时都教不会。尚节见此情形,只好拿出他的「表演」法来。但是尽管他如何反复表演,她们仍然莫名其妙,只知认罪、认罪、不断地认罪。他无可奈何,只得为她们按手祷告。这样一来,她们心窍便豁然贯通,知道罪已蒙赦,不必不断认罪了。靠自己能力常徒劳无益,赖圣灵工作则事半功倍,于兹益信!

  三天以后,回到开封,在循理会开会,到会者约七八百人。有一位八十一岁的老妇人,竟然从杞县步行到开封来聚会。这回,教会的中西领袖都能同心合作,其中戴德生之孙戴永冕牧师越发竭诚帮助。尚节也请他们领祷。最后一天祷告的时候,圣灵在他们心中运行,西教士与牧师相继认罪,好像火炬之传递,历四小时而不熄,大有迦密山上的光景:灵火随热切的祷声从天而降,把燔祭、柴木、石头、尘土等等都烧个净尽!

  当时有一疯妇自称为耶稣,口吐沫。尚节讲道,她在下面捣乱,但是,当她将最后一个罪认出来以后,鬼离开了。尚节在山东、河南期间,国共双方又在江西爆发了第四次大规模战争(中央苏区第四次反围剿,1933年2-3月间),而中日之间也爆发了长城抗战(1933年1-3月间),地上的争战和天上的争战同样激烈。

  四月十一日下午到达彰德,此处新派西教士甚多。有一位西教士在此地传讲新派福音,后来觉得没话再向中国人说了,就回国做生意去了。在一次午餐时,一位西教士表示不相信有永远刑罚之事,一位女西教士不相信旧约,也不信耶稣是神的儿子。尚节向西教士诚恳提出新派工作之徒劳,救灵工作之要紧,他们却希望尚节不要专重十架宝血等「古里古怪」的「落伍」言论。但尚节并不理会,照挥起圣灵的两刃利剑,大讲其宝血赎罪的基本的道理。结果是二百听众几乎全部归顺,甚至牧师也自动降服,承认自己没有重生,并声称从此以后,自愿只传那千古不易的生命之道。

  有一长老的儿子叫来作章,无恶不作,夜里忽听怪声对他说话,他顺着怪声,以致发疯。四月十七日,聂子英领唱诗时,来作章要求尚节代祷,尚节请他等候,他就在下面高唱特唱。聂同工继续领唱,来作章就发疯要打人。尚节让全会众念使徒行传十章三十八节,「神怎样以圣灵和能力膏拿撒勒人耶稣,这都是你们知道的。他周游四方行善事,医好凡被魔鬼压制的人,因为神与他同在。」全体祷告时,来作章跑到前面怒目看尚节,要打他。尚节叫他跪下,为他按手后,鬼退去。他醒悟过来,尚节就帮助他认罪,嘱咐他:「不要怕,只要信。」

  尚节又提醒信徒防止外国来传假道者,再三嘱咐传道人立约不中新派神学的毒,禁止学生念彰德新派神学。张岭牧师过去只宣讲耶稣的人格,这次蒙恩得救后见证:「我传道二十余年,在两处工作,虽信徒很多,然而一九二七年一受打击,没有一个存留。以往所作的工作,只领人到门口,这次赴会所听的对症下药。」

  四月十九日晚上到了石家庄,计牧师也从上海来,与布道团会齐。这里的神召会重方言,但能说方言者仍多伪善之辈,他们一样要倒空器皿,认罪悔改、与神和好。尚节对他们说:「一个罪人所需要的,不是说方言的灵恩,也不是其他什么灵恩,而是基督的救恩;没有对付罪,没有得到救恩,就去妄求什么灵恩,是危险不过的事,常常会因此上魔鬼的当。」石家庄附近教会之西教士,有二三百人前来与会;救世军亦有人来。他们在会中均大得帮助,回去以后,热心大增,对主道的信心亦大增。

  四月二十八日离开石家庄,到达太原。太原教会有学校医院等,可惜信仰不纯正。某爱主护士请布道团到中华基督教教堂去开会。计牧师住在一位信仰纯正的弟兄家里。尚节因为患咳嗽,寄寓在新派医生布鲁姆(Bloom)府上,起居饮食都欠照应,咳嗽得很厉害,身体也显得非常孱弱,正如那间教会的实际。工作的结果,只有少数护士归向了主,领袖们则始终不喜欢。

  平定县的友爱会也是新派的。前任的牧师被西教士撤职之后,怒火中烧,画了许多偶像卖给人家供奉,离经背道、竟至于此!那时尚节仍在咳嗽,却不敢稍微体贴肉体,依然迫切传讲。教会学校的小学校长态度骄傲,对布道团非常反对,可是堂主任和西人牧师却蒙了大恩。那位叛逆的被革牧师也来听尚节骂「枯骨头」、「老骨头」,结果被骂醒了,对会众自悔贪婪之罪,还承认自己以前是饭碗牧师。领袖复兴以后,平定的教会前途,便大有希望了。

  五月十五日晚上,尚节梦见圣灵的力量在他身上,一按病人就痊愈,一讲道人就变化,许多人看他似神,要崇拜他。但尚节急忙逃避,决不肯偷神的荣耀,宁愿「己」死,让主得到完全的荣耀。

  平遥的教会,是内地会的西教士和牧师们多年忠勤工作建立起来的,没有被不信派的新神学浸入。这里接近席胜魔牧师的故乡,附近教会多数是他当年努力的果子,甘棠遗爱犹存、信徒淳朴坚贞,故能在以后战争和逼迫的岁月中屹然独立。布道团到时,内地会的西教士到处分派单张,其谦逊与热心可见一斑。可惜该地学校缺乏、文化落后,没有人才起来作本地领袖,工作未免不彻底。尚节在平遥讲了圣灵充满的要道:传道人未被圣灵充满前,只能抬人进天国,步步维艰,亦抬不进。等被圣灵充满后,有主来无限的能力,神自运汽车送人进天国。圣灵充满乃是当前教会最大的需要。

  洪洞是内地会在山西的会务行政中心,辖下有三十八县的教区。他们约定环游布道团在他们举行两年一次的教区会议时前往。尚节等人到时,三十八县的领袖齐集,其中有西教士三十三人,华人牧师只五人。尚节等一到,他们便打算设宴招待,但却被拒绝了。尚节说:「我们并不为饮食应酬而来。」的确,他的全身心都给工作吸住了,对于社交,不但无意、抑亦无暇。

  内地会在这里办有普润中学及圣经学院各一所,故听道的人不愁太少。他们本来要求一日开会二次,其余时间照常举行年会。布道团则主张前三天时间全部献为灵修之用,后三天才全部用来讨论会务。尚节建议说:「不重灵性、不求神导的会议,能成就什么大事呢?必先受灵火焚化,然后才可以发生炸弹般的能力。」他们的意见被接受了。尚节主讲,为了便利西教士,用的是英文,由林景康传译。林君同时也兼做「示范」,因为尚节「表演」时,要把景康用绳子捆绑起来,以示对罪人之捆绑,使听众更能了解。

  他有一天讲的是撒玛利亚的复兴,把腓力工作的失败来和近代外国布道家的失败做个比较:腓力工作,报告到耶路撒冷去,看起来是很动听的,正如现在的布道家把国外的工作报告到本国、发表在杂志上,看起来是轰轰烈烈的一样。其实,布道家的工作,缺少了一件主要的东西――圣灵的能力。又有一次,他把保罗警诫提摩太的那个危险的时代来和波浪相比,这波浪现在正要淹没「教会」这条小船的。有一天讲道完毕,台下挤满中外信徒,公开认罪、同时祈求灵力。这种现象,西教士是屡见不鲜的,但是他们自己这样做,却还是第一次。复兴之火,本来已点着了的,现在更是熊熊燃烧起来。

  洪洞讲道一星期后,布道团便往临汾,转搭火车返沪。可是汾河沿岸的黄泥路,在夏雨过后已经变成泥泞,公共汽车不得不停开,要到天晴路干才可恢复行驶,因此,在山西南部工作的团员虽已不胜劳瘁、却不能回,只得耽搁下来。尚节等得不耐烦了,就把公共汽车站长责备了一顿,说汽车不该不到;责备完以后,就在路边睡下等车,像苦力一样。

  六月二日,布道团回到上海,作了休整和报告。六月十六日,胡遵理对尚节说:「李某某除了要听你解经,目中无人。」尚节听后,想到「圣灵不喜欢人引人归己,只喜欢人引人归主。」就向神祷告求主把「己」完全钉死。祷告时,他得着了有非常的灵力,几乎完全忘记自己,越忘己、越有灵力。

  六月十八日,伯特利的护士与神学生行毕业典礼。尚节妻子提出要将两个女儿献给主,他们就每人抱一个女儿,由三位牧师代为按手祷告。

  六月二十四日,李兴贤弟兄带了南京金陵大学农科毕业的刘国士来见尚节,刘尚未得救,但却渴慕灵恩。尚节告诉他:重生是一个清楚的经验,首先要求圣灵光照己罪,认识自己本相,求主宝血洁净,圣灵方居你心中而重生。以后若犯一点儿罪,良心也要受责备。但最难的一步,就是彻底认罪。李弟兄一直帮助他认罪到晚上十二点——原来他与第三者恋爱,这次彻底悔改。

  七月三日,伯特利举行了夏令会,尚节和陈崇桂牧师都是讲员。尚节父母也从家乡被请来参加夏令会,宋老牧师也讲了道。尚节讲解的是《但以理书》,在讲第八章时,他认为《马太福音》第二十四章是真正的末日预言,圣徒必须经过大灾难。这与另一位讲员的意见相反,使伯特利左右为难。

  这样,一九三三年上半年的工作便告结束。尚节记述这五六个月的教训时写道:「主在这段行程中,领我上了迦密山,教我看出什么是假、什么是真,什么是血气、什么是灵功。别看那皇家供养、既尊且众的先知们,别听那震耳冲天的叫嚣声,只要镇静地以悟性及信心求降天火,整个投入焚烧的灵里,让『我』焚化了吧!焚化了便能听得『耶和华是神』的见证。惟有炽烈的灵火能销除成见、融洽人心,冶众志于一炉、修真料的敦睦!」

  他后来在上海夏令会总结这一段的工作,说:「这一次在北方,一连传道五个月――我从未一口气工作如此长久过,常是做了三个月,就休息一下,因我身体受不住。这次延长了二个月,天时又冷,脚冻得怪痛,还是照样一天讲三次。北方的饮食吃不大惯,因此身体更见无力。记得在山西的时候,竟软弱得不能久站,只好端倚讲台,两只脚轮流调换着支持体重,弄得腰酸脚痛,实在难以支持时,再坐着讲。坐坐,背脊又酸痛起来,真是山穷水尽,无可奈何!但我不愿体贴肉体,仍然拼命传扬十架福音!可怜啊,还有人在反对攻击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