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浙一带

  华南区基督布道团查经大会,如期于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四日在福州举行,此时虽然已经开始全面抗战、时局不靖,幸好交通无阻,九省代表均能先后到齐,闽北各县的领袖人才几乎全到,共有代表一千六百余人。大会开始时,报纸曾加以攻击,后来因战事紧急,才无暇过问。

  尚节感到,很多人有热心而无知识,有人有知识而无能力。所以他在结业证书上书「能力」、「知识」、「热心」。八月九日结业,领证书者一共一千零二人。

  八月十日,尚节和江浙代表乘船北返,于十二日午后抵沪,当晚就爆发了「八一三事变」,中日淞沪会战开始。若晚一日,就无法上岸,可见主带领之准确与奇妙。

上图:八一三事变中戴着毒气面具的日军士兵。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三日下午,日本海军陆战队在淞沪登陆,日本陆海军沿上海北四川路、军工路一线发动全面进攻,中国军民奋起抵抗,史称「八一三事变」。
上图:八一三事变中戴着毒气面具的日军士兵。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三日下午,日本海军陆战队在淞沪登陆,日本陆海军沿上海北四川路、军工路一线发动全面进攻,中国军民奋起抵抗,史称「八一三事变」。

  尚节原定于八月二十日起身去温州领会,现在打仗了,心想只好停止领会,在家修改全部的查经集,准备出版。但祷告中,神一定要他去。到火车站去问,外面的交通确有阻隔,火车也没有。尚节问神:「可以不出去了吧!」神却说:「你一定要去。」锦华也阻止他说:「这什么时候,还要出去?」他回答说:「主要我去,我怎敢不去?」

  八月十八日黎明,尚节到了上海南站,见成万的难民,在那里等火车,可是不见火车、只见火车头。托一位女传道蔡姊妹与站长商量可否侧身车头。站长说:「这是什么时候,还要传道?」尚节向主默祷:「神啊!没办法,我还是不动身了吧!」突然走进一个工人,容貌如同天使一样,允许他坐在煤炭箱上。那里臭味难闻,敌机盘旋空中,随时有投弹、扫射的可能。只有一段火车头,却载了那么多人,且行且止,沿途几次下车躲避空袭,随时听见爆炸声。这车到了辛庄才接上车厢,经松江到达嘉兴。刚过一桥,那桥随即被炸断了。费许多曲折,方能通过。到了杭州,范光荣牧师来接尚节。表皮红黑焦脱,洗了三盆水还是浊的。当晚警报频仍,尚节因旅途劳累,呼呼入睡。

  次日,有人送尚节过钱塘江,江畔人山人海,在等待公共汽车。为争取时间,只得先坐人力车到渡头,搭汽船走一段水路,半夜抵达百官。客店已满,投宿无门,只好在车站席地而卧。火车来了,难民峰涌而上。尚节夹在人群中,不由自主地被拥上车。沿途有人投进面包,难民争相抢接。尚节纵然接到手也送不到口,只好挨饿。

  二十日上午到宁波,借宿伯特利会。虽无舟车代步,且沿途匪徒出没,然温州乃此行第一目标,非去不可。有二人伴他到拔茅,等车去天台,再转到宁海,有一儿童带尚节去见圣公会牧师。这位牧师前在杭州听过尚节讲道,所以一见如故。是日欣逢主日,当晚尚节领会,讲「迦南妇之信心」。夜宿某会友家,有人怀疑尚节为汉奸,多方查询窥探。牧师去电通知温州,教会派四人踏脚踏车来接他,其中两人半途折回,另二人亦未遇,徒劳往返。翌日,尚节不能再等待了,只得分段坐轿子或人力车前往。

  二十五日抵温州,当天下午就开始聚会,到者约二千人,使尚节觉得连日的旅途劳顿,并不徒然。病人请求按祷者多得痊愈,也使他深得慰藉。接着转往温岭,那里原有三四千名听众,且已为六百名代表预备了食宿,现因时局关系,临时取消。许多人因怕日机轰炸而不敢前来,那些自命属灵的灵恩派又不屑前来,以致起初到会者很少,只有一二百人。有十几位「传道」,大半老妪,既不识字、又未受真理训练,因此只知道讲异梦、说异象,根本不传圣经。其中有些人一受按手,即仆倒在地,以为这就是灵恩!

  这时到北方的路,看来已不通了,即使恢复也非常危险。许多人劝尚节不要到山东去。同时,平阳、瑞安、南昌、福建等地都有邀请,在人看来,是应该南下、而不是北上。尚节也恳切祷告,求主清楚指示、豁免赴鲁之行:「主啊!我所担的苦差够了,求祢容我回乡里吧。」在温岭聚会的最后一天,祷告更为迫切。当晚,尚节做了一个梦。有一人对他说:「宋先生,你来,来我们北方工作。请你就去不要怕,一路可以来平安,你放心来好了。我们这边有几千万人等着你,你来吧。」尚节醒了,就对主答应、愿意顺服,照原定计划到北方去。本来他已临时取消峄县、济南、烟台的约会,现在主已有明白指示,只好凭信心前往。北上须取道杭州,尚节遂经泽国、路桥,而到黄岩,沿途无现代交通工具,只好乘船、坐轿或步行。正好管理全岭的内地会某西牧师刚来自烟台,使尚节如闻空谷足音,大得安慰。他也很为灵恩派担忧,与尚节大有同感。

  途经新昌,顺便领会,讲《哥林前书》第十三章,使会众了解「伟大的爱」。这里有张灵、俞成华二君分任圣职;他们都是尚节所结的果子。到了杭州,有位信徒告诉尚节,有一辆长途汽车可以直达山东。尚节听了不胜雀跃,连忙去买票定座,同时电告山东各地有关教会。经过南京时,尚节见到了李既岸牧师,知道战局紧张,许多人已经逃之夭夭了。

二、山东

  夜渡浦口,仍乘汽车经临城、抵峄县,算起来只比原定时间迟了一日。因为时间匆促,没来得及普遍通知,所以到会人数不多,每次只有三四百人,但人员更加单纯,其中领袖有七八十人。以后,到会者越多,聚会一周,得救者竟有八千人。

  济南已经是四面楚歌、障碍重重,但尚节仍然照常聚会。刚到济南那天,城内听到了爆炸声,于是富人纷纷逃往内地,而穷人则前来寻找耶稣。有一天,尚节正在讲天堂地狱,忽然防空警报大作,人心惶惶、秩序大乱。尚节对大家说:「若是中了炸弹,无非是集体直升天堂;倘若死期未到,必然毫发不损。」会众这才安静下来。会后,才知道是防空部门听信谣言、误发警报!这时,齐鲁大学的学生也来与会,救了一些大学生;该大学不久便迁往四川了。

  烟台虽然天天有日本飞机过境,但并没有遭到空袭,所以民心安定。会后,尚节要买车票去开封,但却买不到。尚节就把心思告诉主,看祂怎样安排。忽然有人送来车票一张,说是前天代买的,这使尚节大受鼓舞。

  列车到了抵岗山,因为听说泰安被炸,就不敢照常前进,一路时开时停。后来听说走在前面的快车被炸毁了。可是尚节所乘的列车虽慢,却安然经过徐州,半夜到了开封。不料在这样危难的时局里,竟然仍有千人参加聚会,其中不少是政界人士,也有从前反对尚节的人。会场位于宋门关外,由于戒严,晚上七点即不许出入,尚节只得向当局交涉。结果,听众由牧师率领,便可出入往返。

三、陕豫皖一带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尚节到了西安。这里的教会已经盼望尚节多年,尚节也为西安祷告了两年,这次主才叫他去。去了以后,果然看见主的荣耀。原来这里从七月以来一直下雨,三个多月几乎没有一天晴朗。可是到了会期的前一天,忽然雨止云消,附近各乡镇的慕道者都可以到此开会。会期为期八天,没有一天下雨。到会者计有附近乡镇的四五百人,孤儿千余人,连同本地住民,三股洪流汇成人海。许多被派往四乡作战时宣传的学生,都乘机前来参加聚会,得救者有前任县长、农林学校校长等。聚会结束后的第一天,还是没有下雨,这当然是神要让各地前来赴会的人方便回去。第二天,又下起雨来了。

  山西内地会早就请尚节到运城去。尚节也为此事祷告了半年。从西安到运城,必须横渡黄河,河面虽然只有五里左右,但水流湍急。好容易才到风陵渡口,又值大军调动,火车全被军队征用了。从风陵渡到运城还有二三百里,尚节又患脚痛,怎么走得动呢?于是尚节仰天大呼,求主施恩怜悯。有位谢长老特地去找站长,请他为宋博士留个位子。站长问:「哪个宋博士?是到处领奋兴会的那位吗?我在吉林听过他讲道,我愿意为他想个办法。」于是,这部军车果然破例将一位平民宋尚节送到了运城。当时虽然风声日紧,到会者仍然踊跃,尚节为五百人祈祷,组了七八十队。闭会的第二天,学校即告解散,可见战争之迫在眉睫。

  本来尚节准备向北前往顺德,但那里已经失陷,只得折回南下、前往安徽怀远。可是此时连渡船也被军队征用了,平民等了好几天,还是不能渡河。于是尚节祷告:「主啊,我是天国的军兵,灵界战事方殷、急不及待,求祢使我渡河,我愿为祢冲锋陷阵。求主率领!」说也奇怪,这时来了一人,可能以为尚节是病兵,不由分说就把他背上船去。但尚节的行李还在岸上的杨牧师处,于是他又「急急发个电报给万军之耶和华」,不消片刻,连行李也给送来了。尚节想:这真是奇妙莫名!

  渡过了黄河,还得上潼关。山路窄小、雨后泥泞,又是尚节从未走过之地。他仰视陡峭山岩、俯瞰滔滔河流,不免心惊胆战,就祷告说:「主啊,我的脚这么痛,走康庄大道尚且步履蹒跚,怎么能跑此羊肠山径呢?我若死在这里,恐怕还无人知道呐!求祢赐我胆量、加我力量,并差一人来助我提箱子,还要是诚实的!」尚节这样祷告,是因为有一次在上海车站被脚夫骗走了一个箱子,所以这次特地求神派一个诚实人来。结果尚节求什么,神就给什么,果然来了一个人替他提箱子。尚节也胆壮心雄、脚力陡增,一口气健步如飞地跑到了潼关!这一路上,尚节深深地体会到:「一个人若顺服主,一切荣耀都不会叫你骄傲,一切试探也不致叫你跌倒,一切患难也不能叫你灰心,只会造就你更爱主。

  从郑州赴怀远时,尚节在徐州车站睡了一夜。到怀远后,他见牧师会务忙迫,家中又无工人,不敢打扰,便在西教士的住宅寄宿,宁愿往返奔走,吃学校的简单伙食。但有人却因此说他高抬身价、看轻中国同工。正好蒙城的牧师前来参加聚会,竟也因此对尚节发生误会,不敢请他去蒙城领会。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撒但的诡计终究没能得逞,尚节还是到了蒙城。从怀远到蒙城时,最初是坐小船,逆风慢行,继而弃舟乘车,车又坏了,只得在腹饥足跛中走了二十余里。到了蒙城,牧师立即声明,大家正忙着修筑公路,恐怕只有妇孺到会。果然,到会的人少得可怜,七八十人中,眼花耳聋、爱打瞌睡的已占了三分之一强,其余是十几个看热闹、好吵闹的孩子,还有十几位姗姗来迟的领袖,以及一些羸弱的病人。天气是那么冷,尚节站在台上周身发抖;气氛又那么闷,虽然拼命宣讲,仍不见有何效果。尚节觉得非与主摔跤不行,就祷告说:「主啊,我从来没有这么顺服忍耐,祢怎么还不动工赐福呢?」赞美主,圣灵果然在人心中运行,有一位老太太梦见一个穿白衣的人,把她一切的罪都揭露出来,命令她快快悔改信靠耶稣,还为她祷告,然后就不见了。这个老太太因此悔改信主,她的悔改经历经过辗转流传,成了尚节强有力的助手。有一名叫王顺的十七岁哑巴,按手祷告后,即开口作见证。有一位长老下身生了湿疮,按手祷告后,皮脱痒止。风声越传、来者越多,会场渐渐热闹起来。

  接着,尚节坐人力车跑了一百三十里到宿县,敌机不时过境,伤兵常来骚扰,尚节又体弱失眠、疲乏之极。但他一看到七八百名听众,便把这些麻烦困难都忘记了。有一位济南某高中毕业的女生,从未听过福音,此次逃难到宿县,在一间教会学校任教员,住在朋友李小姐家里。朋友带她去听尚节讲道,她听到「人人都有罪,你有罪是该死的,要下地狱。」就回来怪朋友说:「我不去了。这哪里是讲道?骂人罢了。我做错事,我母亲还不管我,他却敢来骂我。」朋友说:「宋先生怎能认识你?他会骂你?」她说:「他在骂我,他讲的句句话都是骂我。我不听了。」第二天,她决定不来听了,但经朋友多方劝导,又去了。听到一半,她对朋友说:「他还在骂我,我几乎给他骂死,我怎能坐在这里听下?」但李小姐拖住她,勉强听完,回来问朋友:「那些人到前面去做什么?」答道:「认罪祷告。」「有什么好处?」「可得平安。」她不信,以为是心理作用。

  第三天,圣灵在她心中做工,她也知罪难过起来了,对朋友说:「不得了,我心中也感不安哩!」朋友劝她上前祷告,她却不以为然地说:「我死也不去试。」但心中却越发不安,因为圣灵光照她,显其隐而未现之罪。第四天,她更难过了,甚至饥不思食、夜不成眠,独在斗室哀叹。朋友催她赶快在主前认罪求赦,好得到平安。她依旧不信:「哪里这么容易,一祷告就可得平安?我不信。我也不去听道了。我从前没听道,心里倒平安哩!」但第五天,她再也承担不了了,只得跟朋友到会场去,并且到台前祷告认罪、接受基督,果然得着释放、安乐无比,面貌也改变了。她对朋友说:「我现在终于尝到赦罪的滋味了,心上石头已经掉下去了,真是快乐!」后来,她还劝说父母都信了耶稣,自己也奉献做了一个传道人。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二日,上海沦陷,租界地区成为孤岛。十二月十三日,南京也沦陷了。尚节接到上海宋师母来信,知道小西门旧居被抢,所有的行李家俱损失殆尽,即使书籍与信件也均已失落。尚节闻讯,在日记里写道:「二万册新书算不得什么,四五万封信倒是无价之宝。我很想回家,主却不准许,催我到阜阳去。」

  三天的路程不胜跋涉,一大清早便坐人力车动身,晚上八时许到蒙城,距目的地尚有一百八十里路。雇不到汽车,只好再乘人力车。哪知跑了不到三十里,车夫便喊脚痛;再走十几里,连车也坏了。尚节说:姑且学坐独轮小车吧。轮上平铺木架,一边坐人,一边放行李,人要顺势前后俯仰、维持平衡。车夫手扶架杠,从后往前推送。走不数里,震动尚节心都要跳出体外了。尚节对主说:「主啊,为何越来越苦?」主却回答说:「我要训练你到完全顺服的地步,无论处何境遇,都不怨不怒,还要知恩感谢神!

  安徽阜阳的信徒相当爱主,教会颇能自立。七天的聚会都很热烈,病人经按手祷告后,很多都痊愈了。会后,尚节经周口、漯河、赴河南许昌。漯河车站人山人海,火车全是运送伤兵南下的,只有运送军械的货车北上。尚节爬到军械车的车顶,结果一件小皮箱被人拎跑了,丢失了圣经和两本日记。沿途朔风扑面、冷彻肌骨。到达许昌时值深夜,无人迎接、饥寒交迫。当晚是一九三七年圣诞节,尚节也只好像牧羊人一样,警醒守候到天明。早上圣诞节聚会,到会者约二千人,尚节在教会后面的露天广场上宣讲基督降生佳音;日本飞机每天都从空中飞过,主却保护平安。

  在信阳讲道以后,邻省安徽合肥已经失守,尚节本来想回上海,但神却不允许。同时,正阳信义会的会督牧师等人也再三请求,并派汽车迎接,尚节就去了。正阳信义会的西教士大都不逃难,使尚节深表钦敬。有三人最使尚节感动,一位是十岁的小孩子,走一百里路前来听道,问他为什么这么渴慕,他说:「爸爸在别处听道悔改,现在变好了,所以我也要来得这个恩典。」一位是妇人,因接丈夫来信说他听道悔改了,便去电叫丈夫回来,好陪她也去听尚节讲道;但丈夫还未到家,她已迫不急待,自己先行赴会。还有一位是青年姊妹,因土匪猖獗,不能赴会。第三天,她试试要来,半途遇匪折回。第五天,她想,再不去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冒险走了一百里,遇一醉汉向她开枪,脚中二弹。后来,那人酒醒了,非常难过,问她要到哪里去。并叫人把她她抬到正阳礼拜堂,躺在布床上听道。尚节问她:「痛苦吗?」她说:「只要得听道,死亦甘心!」许多人都从她口里得着力量。

  接着,尚节从正阳搭车经汉口、转香港,然后从香港乘船回上海,一路顺便做坚固信徒的工作。到了上海后,尚节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正好是一九三八年一月三十一日、阴历大年初一。原来上海沦陷时,尚节所住的小西门地区也失陷了。锦华带着四个孩子先是逃往惠中幼儿园,但因日本飞机轰炸,炸碎了窗玻璃,孩子差点被炸伤。后来在汤仁熙牧师的帮助下,暂时寄居在租界麦伦小学的一间房子里。尚节在日记中写道:「物质上虽有损失,感谢主赐我许多救灵的良机、许多宝贵的经历,使我在国难中更知信靠顺服主的引领,不能不高唱哈利路亚!赞美主!」

四、在福建

  一九三八年二月二十日至二十七日,上海基督教布道团请尚节主领退修会;在这里讲的八篇讲章,后来都印成小册。退修会完毕,尚节又前往福建。

  福建长乐有一姊妹,于一九三四年在外蒙恩,回长乐后极力劝导一班新派人士向基督降服,又组成一个布道队,高举十字架旗号。一九三六年,她赴厦门参加查经会,返乡后又增组布道队五队,把道种遍撒了各乡,礼拜堂因此而每会满座。这次尚节来此领会,都是他们负责招待。聚会七天,正值日本军舰进迫马江,飞机场已被炸,人心忐忑不安。有一天晚上防空演习,不得开灯,只好在黑暗中讲道。又有一天晚上,学生必须去欢送某要人,不能到会。长乐党部本来要禁止尚节聚会,后经一位何太太求她丈夫多方疏通,才收回成命。

  尚节在长乐领了通行证,来到罗源。这里的聚会也由一位姊妹领导。罗源县长派人叫尚节到县政府去面谈,党部指导员也前来催促,党政双方都要求尚节在会中多作爱国救国的宣传。尚节说:「若罪人都悔改信主,遵守天国法则,自必身为爱国良民;在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传道才是救国爱国的根本呐!请你们也来听听吧!」果然来了二三十人,到末后科长等也悔改了。

  到了宁德,事先宁德的牧师大事宣传,说尚节会行神迹,号召了二三百病人。风声传到党部,党部指导员是一个天主教徒,便在营长面前播弄是非,说宋某是个疯子,曾被厦门党部驱逐。由于战时军队有权干涉民政,于是营长就下令把那将举行的聚会禁止了。

  于是尚节退到连江,因为城里的礼拜堂靠近菜市,太过喧闹,又移往城外医院聚会。但医院所在之地又太过僻静,恐怕会有歹徒滋事。结果,神特地安排教导团信道慕道的官兵二三十人前来与会,这样一来,就没有歹徒敢来骚扰,秩序非常良好。有一位异教妇人,天天抱着不能行走的六岁儿子前来听道,几乎每次都到前台认罪祈祷。尚节告诉她,若是真心悔罪、诚心求告,一次就够了。但第六日,她还是抱着孩子上前。尚节向主祷告:「祢当日怎样怜悯那迦南妇女,今日求祢也照样施恩吧!」但是,按手祷告之后,孩子还是软弱无力。这位妇人再请尚节祷告。尚节说:「你虽然有信心,但却不知如何支取主的应许,如何接受主的恩典。现在,你尽管赞美好了,不必再祈求了!」她果然不断地感谢并赞美,三小时以后,孩子果然会走了。此外,一位瘫了二十年的师母也蒙神医治。有一位吐血不止的立即痊愈,欣然献上感恩祭,愿意每年捐献二担米。

  连江圣公会八十高龄的李世美老会长忽然患了肺炎,女儿桂端身为连江圣教医院院长,也无法治愈。幸天医恩眷,为之斥退病魔,院长大受感动,承认神的权柄远超一切,将荣耀归给真神。他本人写了见证信如下:

  「我于一九三八年三月二十三日先觉恶寒,入夜随发咳嗽,次日卧床不起,经小女桂端诊视,始知得急性肺炎,左右两肺满有水泡音。虽经诊治,病情日重一日,痰壅气促,饮食不进,夜不安眠,自念以八十高龄,得此重病,只求速死而已。当即备办遗嘱,制作棺木,专候上主恩召。一九三八年四月七日,请宋博士抹油代祷后,立刻起床而行,略加休息,即进饮食。诸种症候,均忽然消失,诊察肺部亦无异常。此后饮食渐多,日益康健,奇哉主恩。

  「小女玉端因产后失调,患咳血之疾,至今二十年,中间曾有过两次告愈。但今卧床,事事需人伺候,一饮一食之微,亦赖人助。人生至此,痛楚之极。这次听到宋博士来连江开奋兴会,她也赶来连江,每次听讲,均用布床抬往,放在礼拜堂座后。四月七日,她与我同时被抬到礼拜堂,经宋博士抹油代祷后,立即起床能行,且坐听宋博士讲道历三小时之久尚不倦,晚上能走到讲台上,证明主恩。她卧床,教会内外人相识者都知此事,此次蒙恩得愈,知者莫不惊异,主恩实在莫测!

  「余去年在街上见有一乞丐,其两足疲软,竟以腿代手爬行,余悯之,大约在每礼拜以一百文济之,请他来堂听讲。以后每礼拜日均来听道。因听余病,特来探视,适逢宋博士来连江领会,小女桂端嘱之前往听讲,该乞丐乃在门口静听。第二天,这乞丐即能行走如常人,且步行十五里至 头街,现在听到他在 头教授音乐,月收入数元,又感化另一乞丐来本院戒烟。戒绝烟后,该烟丐又引领三个乞丐来堂听道,主恩是何等长阔高深,谁能测量呢?」

  会后,尚节折回罗源,坐轿经飞鸾、渡沙洽,又坐轿直奔霞浦及闽清两地讲道后,径赴福州。

  福州的奋兴会于一九三八年四月二十五日开始,虽然是临时的,但许多人信息灵通,即外县也来了三四百人。每日开会三次,到会者上午约七八百人,中午约一千五六百人,晚上不下二千人。本来教会安排尚节住在范牧师家里,每日往返六次。但尚节知撒但必与他作对,为了便利事工进行,情愿住在旧礼拜堂的楼上。第一个下午,来了几名警察和一名蓝衣社人员,在监视尚节,当晚有几个黑衣人及一辆神秘汽车守候门外。但尚节会后随即上楼,把铁门紧闭,最终安然无事。恶者诡计多端,见无从下手,便改用笔杆进攻,尚节收到许多威迫利诱的信件。有一信说:「国难当头,应介组基督徒救国军,到前线去为国效命。」尚节心想:我岂是巴兰之流,为名利所引诱、为政治所利用?于是他在讲台上宣告自己「奉主之命,专心传道,其它问题,暂为搁置,统希原谅。」

  福州之会于五月六日结束,正好兴化的西教士纷纷来到福州,福建美以美会会督高智牧师(Bishop John W. Gowdy,1869-1963年)便提议宋尚节按牧。按立典礼在奋兴会结束前一天、即五月五日上午九时举行,高智牧师与几位福建美以美会的牧区主任一起,按立尚节为长牧师。长牧师是美以美会的职衔,信徒一定要先被按立为副牧师,然后才能晋升为长牧师。尚节在初次离家北上时,已经于一九三零年十一月十六日被按立为副牧师(Deacon)。此时有许多人说,尚节之所以经常骂牧师,是因为他自己不是牧师。为了消除这个误会,尚节就同意被按立为牧师,但他从不曾用过这个头衔。

  按牧之后,尚节和兴化的西教士一同回了兴化。因越南会期在即,尚节并没有在兴化停留,而是立刻去了厦门。五月七日到了厦门,去香港的那艘船五分钟前刚启行。尚节索性就在鼓浪屿租界办理护照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