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里复活
一九六零年九月十七日,我被上海三自的王矶法牧师检举,第一次入狱,后来到矿区劳改,拉铁矿石。当时从上海去了四百个人,很多是知识分子,我亲眼看见华东师大的教授、交大的教授、复旦的教授,正在山上拉车的时候倒地死掉了。情况非常悲惨,半年后死了一百八十位。
一九六一年六月十五号,我头天夜里发烧,早晨人还是软的,烧却退了,不但开不出假条,还被派了个重活,因为只剩下一部最大的车子。我哭也哭不出来,只好低着头把车子拉住上山去了。心情就软弱了,和主也发生了争执,一路走,一路埋怨:「神哪,为什么不听我祷告?神哪,祢是又真又活的神吗?怎么不听我祷告呢?我是为着祢来受苦的啊。在我这个情况之下,身体受不了啊。别人一车四五百斤,我这一车却六七百斤!」一路走,一路向神求死。那时一天的任务是二十四车,从开矿的地方到倒矿的地方,大概二里多路。我本来很能跑路,可是这一天却跑不动了。一是身体软弱,二是信心软弱。第三呢,这个重担又重,所以越拉越重、越拉越重。
到第八车的时候,退车数错了步子,退过了警戒线,我从一百多米高的山坡上摔了下去。当时我眼睛一黑,人摔下去了,灵魂却从身上突然飞出来了,像老鹰一样在空中盘旋。车也没有跟着我滑下去,因为轮子被石头卡住了,车把悬空、车身在山坡上面。当时,小组长喊起来,「摔死人、摔死人了!」队长、其他犯人、别的队长和场长都跑来了,工地医生背着药箱子来给我打针。我的灵魂在空中像老鹰一样盘旋,看得非常清楚,就像在旁边看别人在抢救一样。后来,医生看到我心脏不动了,也没有脉搏,翻开眼睛看看,完全死了,就把我抬到了旁边二三十米的一个小柳树下,等着收工以后挖坑埋葬。
等他们都开始干活了,我的灵魂就从天上飞下来,非常清楚地从鼻孔里钻进去,一大喷嚏就活过来了。医生在旁边一边看我、一边休息,看到我眼睛睁开了,就大声喊:「活了活了!你命真大!你叫什么名字啦?」我名字一讲,他说:「哎呀,你是个信教的人,信什么教啊?」我说,「我是信基督耶稣。」「耶稣真是神,真是神。我要信耶稣!」他接着说:「你看见吗?你从那里摔下来。」我说:「我知道啊,怎么摔下来的,你给我打了五针强心针,我都看见了。」「你眼睛闭着,怎么看见的呢?」「我在天上看见的。」
矿石是有棱角的,像刀子一样,我却摔在很细的矿砂上。医生检查以后,发现也就是裤子裤破了,左胯皮肤流血了。但他却用三卷纱布和两瓶红药水把伤口包起来,说是要帮耶稣的忙,向队长报告说,「人是活过来,命大,腿却摔断了。」就这样,我休息了二十一天。
所以,我知道真的有灵魂。我的罪被耶稣赦免了,就不怕死了。如果今天我生病死了、车祸死了、被枪毙了,也一点惧怕都没有。因为我知道我有灵魂,身体是假的,灵魂是真的;我的身体倒下去以后,灵魂要到天堂里去。
2、神在狱中开了福音的门
有一天,天下大雨,队长说:「今天下雨不能出工,你们休息一天吧!可是有一个问题,中午缺少米没有饭吃了,需要一个人到红薯地里挖红薯,中午才有饭吃。」说完对旁边一个人说:「你去吧!」那人说:「报告队长!昨天夜里肚子疼得不得了,真难受,没有办法,不能去。」队长又叫第二个人,那人说:「报告队长!我又头痛又头晕,没有办法去。」。队长一连叫了五个人,都是有病的,头疼的、心脏不好的、肠胃不好的。队长不勉强他们,最后对我说:「你怎么样?你有病没有病?」我说:「我没有病。」队长说:「那你去吧!」
别人说:「你真是傻瓜,怎么不装病呢?」我说:「我是神的孩子,怎么好装假呢?」队长给我一个担子、一件雨衣、一把锨,我就一踩一滑地去了,但心里实在不甘心。
虽然我没有撒谎,但顺服主真是不容易啊!「主啊!我真倒霉!我要不说诚实话,也不会有这个难处。我当祢的孩子,老老实实的说话,难处就临到我的头上。主啊!祢在哪里?祢怎么不看顾我?」只敢向神发怨言,不敢向队长发怨言。走一步摔一跤,「主啊!摔死拉倒了,也不再去挖红薯了。」可是摔不死,爬起来还得往前走。又摔一跤,「主啊!祢叫我死了吧!」主说:「我就不让你死,你还得去挖红薯。」三、四里路摔了七、八跤,到了红薯地。
雨下得更大,我把担子和锨一放,「主啊!我是不活了,让雨把我砸死,祢接我灵魂吧!」主说:「是谁叫你老实的?你可以撒个谎,在家里睡觉就没有这事情了。」我说:「我是基督徒,我听祢的话,结果祢不拯救我,大难处还临到我,要我受这个苦。」
就在这灰心软弱的时候,忽然我在肉眼中看到一个异象,主在十字架上钉着,满面的忧愁,手脚上流着血,身上还有鞭伤。一个微小的声音说:「孩子!你比我还苦吗?」这时我忍不住内心的忧伤,流着泪说:「主啊!我对不起祢,我的苦怎能与祢十字架的痛苦相比呢?我遵行真理,是我应当的。我若撒谎,就得罪祢、伤祢的心,将来还要受审问。比起祢所受的苦,我这还算什么呢!」
这一来,我里面有了力量,圣灵真正浇灌在我的身上。我一面大声认罪、一面感谢赞美主!雨还是下得那么大,我起来拿着锨,挖一块红薯,扒一扒上面的泥,装在筐里。挖满了两大筐,挑着就走。一路上又跌了好几跤。跌一跤,感谢赞美主!再摔一跤,感谢赞美主!主耶稣背着十字架背不动的时候,跌在地上,由古利奈人西门替祂背十字架;我跌倒了,还能爬起来,这比起主耶稣背的十字架轻得多。越想越有力量,一直挑到食堂里也没有觉得累。干部们一看,下这么大的雨,挑这么大一担红薯,都说你真是思想好得很,为了大家能吃上饭,下这么大的雨,还挑这么满。一称,有二百一十三斤。
过了两个礼拜,场长奖励我当大组长,帮助队长给犯人解决思想问题,好让他们安心改造。这样,我一共做了两年大组长,可以用福音来解决思想问题,一共救了三十一个灵魂。
3、奇妙被释
我被囚的头一天晚上,一到监房,我祷告时,主对我说:「你必受患难十日。」这是启示录二章对士每拿教会讲的话。我一听,心里很高兴:「主啊!感谢赞美祢!只有短短的十天。」我是一九六零年九月十七日进去的,我想到二十七号就可以出来了。这十天饿不死我,一天打我一顿也打不死我。熬完了这十天,我就可以出去了。所以这十天我一点不忧愁。
第十天到了,我很早就醒了:「主啊!赞美祢!今天可以出狱了。」监狱长喊了一个又一个,上午喊了七、八个人也没有我。「主啊!是祢把我忘记了?」圣灵说:「神从来不会忘记你。」已经十一点了,怎么会没有我呢?圣灵说:「你不要急,等着吧!」下午又喊了几个人,还是没有我。正在和神交涉的时候,忽然铁门开了,一个大包袱扔进来,有衣服、被子、脸盆等。我一看,便知道短时间是不会出去了。同号的犯人劝我说:「想开点,不要紧,保重身体。」
我靠着墙坐下来,心里想:「主阿!怎么回事?祢是骗我吗?我自己并没有想过十天可以出狱,清清楚楚是圣灵说的话。怎会有这样的结局呢?」晚上也睡不着觉,更不用说顺服主了。第二天早晨没有心思吃饭,连中午饭也不想吃了。三天之后,非常饥饿,只好吃了,心里还埋怨主失信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十天的话早就忘掉,不再想它了。直到第九年春节时,劳改队要奖励一些表现好的人给半个月的探亲假,回家过春节、与家人团圆。真是令人兴奋,因我已九年没有回家了。
回到家,姊妹非常高兴地对我说:「今年阳历五月,我祷告的时候,主清楚地说:『明年这时候,你弟兄必回来,还像从前一样,过凭信心事奉的生活。』」我不加思索地回答:「姊妹!你错了,这不是主对你说的话,只是你的感觉。」姊妹说:「不是感觉,真是主对我这样说。」我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是文化革命最高潮的时候,我能回来吗?还要凭信心事奉神?怎么可能?恐怕连信徒也不敢彼此见面。圣经全都没收了,哪里还能有聚会!肯定是你自己想的,不要放在心上。」姊妹仍然坚持说:「弟兄!真是主对我说的话,信不信由你。」
假期满后,我回到劳改队。心里想,姊妹对我说的话是根本不可能的。第二年六月到了,我祷告主:「若是祢的话,求祢应验;若不是祢的话,求祢叫姊妹忘掉吧!免得她心里难过。」
六月二十八号的晚上,正在吃晚饭,有人来叫我到队部去。他这一喊,我没有心再吃饭了,就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默默祷告:「主啊!我犯什么错了,为何叫我到队部去呢?」平时若去那里,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你犯错误了;二是别人说你坏话,你去作个交待。这次我并没有犯错误,又没有得罪其它犯人。
到了那里,只有队长一人。按照那里的规矩,犯人是不可以坐下来的,没有资格坐,只能立正站好听训话;年纪大一点的,搬个土坯坐下来,便算照顾你了。可是这一次,队长很温和地说:「拿把椅子坐下来。」我只好顺服。他说:「恭喜你!」他这样讲,我更加害怕了,心想:「他讲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若是枪毙我,看样子又不像。」他拿出一张纸问:「看到没有?」我一看,是上海公检法总局的公函,写着关于我的案子,叫当地撤销我的反革命案,正式迁移成为上海市民,让我回上海。
我看了半天,几乎不敢相信。我并没有放弃信仰,为何会如此呢?队长说:「这是不是大喜呢?你看我们这个队里有十三个县长,上海的三个区长,党委书记、厂长恐怕一二十个也有,还有安徽省的副省长,他们却没有这样的好结局。你以上海市民的身份回去,是最光荣了。从现在起,你不是犯人了,你的案子撤销了。以后喊我老王,不要喊队长了。你明天早晨到民政局办迁移证。」我拿着证明出来,还以为是在做梦。忽然想起姊妹对我说的话,那一夜我兴奋得不知如何赞美才好,整夜也没有入睡。
第二天,我到县民政局办迁移证,有三十华里。天下着小雨,我边走边感谢主。办好回来的路上,有一个草棚子,里面没有人。于是我进去祷告,一跪下来,圣灵说:「孩子!我让你羞辱地来,荣耀地去。」我说:「我来的时候是带着刑具来的,回去时会派马车送我吗?不可能。干部调任,还不一定派马车呢。」
当我回到农场吃晚饭时,队长又来了,叫我晚上开会发言。这下子可麻烦了,说什么呢?按当时的情形,必须得称赞当局一番,并承认放弃自己的信仰才可以。在文革中若不这样讲,怎么可能呢?我若说感谢赞美耶稣,他们能叫我回家吗?非把我打个半死不可。我越想,发觉难处越大,于是晚饭也没有吃,到里边去祷告。不是赞美主,而是在埋怨主:「主啊!我并没有说要回去,当犯人已经习惯了,犯人也尊重我。我是个管理食堂的小官,干部也谅解我、饭也能吃饱、也不用干重活,这多舒服。祢叫我回去,这一来,我得在会上致词。若说感谢赞美主耶稣,不但出不去,还可能打个半死。主啊!祢为什么开我玩笑呢?」
我无论怎样埋怨主,神还是忍耐,并没有责备我。神就是要试炼我的信心,信心生出来,是要经过交战的。这时,窗外的大会已经开始了。五百多个犯人已经集合好,干部们也来了。场长说:「今天是特别大会,欢送某某人离开农场,因他表现好。以前他是个顽固的唯心主义者,迷信上帝、迷信耶稣。他现在想通了,放弃他的唯心主义思想,所以,我们叫他回家去……。」
我听到这里,更加害怕,我哪里放弃信仰了?我并没有改造好啊!等一会叫我汇报思想转变过程,这不是更难了吗?我若不撒谎,后果可想而知。我又祷告主:「主啊!怎么办呢?」圣灵在里面说:「我不是不能救你,你的心若不转变,我就不能施行拯救。」于是我对主说:「主啊!我不再和祢交战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像雅各在雅博渡口和神摔跤一样。祢是神,我是人,我没有办法,只好听祢的话。祢的爱感动我,我愿意听祢的话。他们若是让我上去发言,第一句话我便讲:『感谢赞美我的主耶稣。』即使他们打我,关禁我、加我刑,我也在所不惜。」心定下来后,里面很平安,不再和神交战。
这时,队里的一个指导员讲话,说我愿意放弃唯心主义的观点,是他费尽心力把我改造过来的,夸耀自己一番。此时已到了晚上十点三刻。队长是管生产的,那时正是大忙季节,天不亮就要起来插秧,怕时间太晚,影响犯人明早起来干活,叫指导员少讲点。哪知他又讲了一刻钟,最后说:「叫他上来汇报思想转变过程,你们要向他学习。」我正准备站起来要说:「感谢赞美我的主耶稣,我并没有放弃信仰。」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队长说:「本来是叫他上来汇报思想的,可是明天要大干,怕影响你们睡觉,他和你们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你们都了解他,要向他学习才有前途,散会!」一说散会,我的眼泪像泉源一样流下来,「主啊!我怎会这样没有信心?求主饶恕我的埋怨。」
人们都走了,我心里惭愧自己没有信心,又赞美我的主。我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有三十一个平时要好的犯人进来了,都是来给我送行的。我是暗中把福音传给他们的,他们都是社会上有地位的人。其中一人是溥仪皇帝的医生,还有当军长的,还有当旅长、当团长的,还有一名是上海银行的总经理。我虽然个别跟他们谈过福音,但并没有完全公开地宣讲,恐怕有人汇报,要加刑。今天我要走了,等我走了之后,也许永远没有机会见面了。他们若不清楚福音,灭亡了,我有责任。他们常常和我接近,是最要好的朋友,有心里话也和我讲。可是这时,我怎么敢讲呢?又软弱了。但圣灵责备我说:「你应当把福音讲清楚。」可我却想:若我一讲清楚,恐怕走不成了。我求主给我凭据,若这些人中有人问我,我才讲。
刚刚祷告完,主也体恤我的软弱,上海财经学院的总会计师是个基督徒,但一直隐藏自己,从来不敢公开。这时,他说:「朋友们!我们在一起好几年的交情,他今天要走了,各位都知道他这个人很诚实、忠厚,他之所以有这么好的结局,以上海市民的身份回去,真是太光荣了!为何我们没有这样的结局呢?是什么道理呢?一定有原因。」他这样一提,半天没人讲话,忽然那个军长说:「某某人哪!你提这个问题,心里有数,你先把你的意思谈谈,看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那位会计师说:「我看他没有一点条件,没有什么政治背景,也没有后台,学问也不比我们高,在社会上又没有地位,只因他信耶稣,上帝保佑他有这样的好机会,你们看是不是如此?」这样一讲,另三十个人都说:「不错,我们也这样想,因他是信耶稣的,是为耶稣来坐监的。时候到了,耶稣就会把他领出去。」
我一听很吃惊,他们能够这样说,已经很不容易。我说:「朋友们!你们说的不错,你们知道我是为信耶稣来的,现在时候到了,我该出去了。我与你们相处这么多年,从未公开谈福音内容,这是我对你们的亏欠,我不敢讲,怕你们汇报。今天,我不再顾虑这些,我要对你们讲为何要信耶稣?信了有什么好处。我先声明,你们谁去汇报立功,我绝不埋怨你……」军长说:「谁若汇报老李,天打五雷轰。」他们说:「我们也要信耶稣。」我说:「既然你们要信耶稣,那么我们一同跪下祷告。」于是就领他们作祷告。祷告之后,已是夜里一点多钟了。我说:「若以后还有机会见面,感谢主!若没有机会见面,我们在天上见面。」
大家散后,我又想起圣灵对我说的话:「我叫你羞辱地来,荣耀地去。」他们会派马车送我吗?我整理好东西,快凌晨四点了。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果然一个马车夫来了,问我的家具在哪里?我说只有一个行李卷,一只旧木箱。他问:「你是什么干部?」我说:「我是犯人。」车夫说:「是犯人?场长怎会夜里打电话叫我来送你上船?我赶马车十二年,还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我说:「你会不会听错了?」车夫说:「绝不会。」正在这时,又有人喊:「某某人,在哪里?」又来了一名车夫。我说我的东西少,劝他们回去一个,可是两人谁也不肯回去。我便叫他们猜拳头,一个人猜对了,那一个就不情愿地回去了。
我望着满天星斗,心里又是感激主,又惭愧。离江边有十八里,路上那车夫忽然问:「你的根子可不细啊!」我说:「什么根子 ?」车夫说:「上海公检法你一定有亲戚吧?」我说:「我谁也不认识。」车夫说:「那么北京的哪位部长是你的亲戚?」我说:「我一个也不认识。」车夫说:「不可能,若没有根子,哪会有这样好结局?你是犯人,为你开欢送会,还派马车来送你,你肯定有粗根子。」忽然我想:这正好是给他传福音的好机会,就说:「有一点小根子。」他问:「是不是上海公检法里的?」我说:「他们够不上。」他说:「那么一定是北京哪个部长是你的亲戚?」我说:「部长还小点。」他说:「国务院周总理是你的亲戚?」我说:「还是小一点。」他说:「那么你一定是毛主席的亲戚了。「我问他:「你知道老天爷吗?」他说:「老天爷谁不信呢?刮风下雨他都管着。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你可晓得我是老天爷的儿子?」他一听,朝我直看了半天:「噢,我晓得了,你是神仙下凡了。」
趁这个机会,我就给他讲起福音来。我慎重地讲,他很用心地听。马车赶得很慢,他一边赶马车,一边听。天亮了,我们到了河边。他下来把马鞭往泥里一插,说:「像我这样的人能不能信耶稣?」我说:「当然能,只要你愿意。」他说:「我要信耶稣,求耶稣赦免我的罪,你给我施洗好不好?」他承认自己的罪,于是在江水中,我奉主的名给他施了洗。他从水里上来,刚刚换好衣服,正好船到了,他送我上了船。
我扶着船舷望着天,心情难以平静,「主啊!祢真是太爱我了,祢的恩典太大了,我真不配!」正在祷告,很清楚地听到云彩一个声音说:「你必受患难十日。」这声音与十年前主对我说的话一模一样。这时,我里面亮了,原来不是十天,而是十年哪!一九六零年到一九七零年正好十年。神真是奇妙!祂的话永不失信,只是我们的忍耐不够。年日是在神的手中,人再软弱失败,也不能改变神的旨意。
原来,当时上海要把九类人的家属都下放到农村去,居委会主任看到我姊妹很平静,就说:「你这个妇女政治思想怪好,带着孩子下农村去,别人都哭哭啼啼,你怎么高兴呢?」姊妹答复说:「我是农村生长大的,农村的活都能干。我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愿意到农村去。」主任一听:「你的思想不错,政治觉悟很高,那么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一定给你解决。」
姊妹就说了:「我别的没有困难,我这个妇女带三个孩子到农村去劳动,万一把孩子养活不好,饿死一个,这孩子是毛主席的孩子,我怎么向毛主席老人家交代,主任你脸上也不光彩。」她这么一讲,这个主任非常佩服:「你这个妇女,我没想到你文化不高,政治觉悟这么高。你放心,等着我给你想办法。」
主任汇报上去,说她家没有劳动力。上头一研究,说她的丈夫已经改造十来年了,完全可以养活这一家人,得把他要回来。那时,如果下放一个劳改释放犯,农村也不要。所以他们就把我的案子撤销,不再是犯人,以上海市民的身份下放农村、接受改造。这样,我就回到了上海。后来,安徽蒙城的一个生产队长到家里点名,我正好不在家。他们发现我姊妹面黄肌瘦,大女儿(注:李心慈)关节炎、一只手畸形,小女儿(注:李心乐)一个礼拜前跳皮筋,左胳膊摔骨裂了、上着石膏,几个月大的小儿子(注:李心明)还抱在怀里,就嫌弃不要我们。结果,我就留在了上海。因为不肯放弃信仰,所以就没有户口、没有粮票,靠主耶稣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