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假弟兄混进教会

  一九五四年,当这场属灵的争战进一步向前发展时,不少形迹可疑的人钻进教会,并且取得了弟兄姐妹的信任。无论是在基督徒会堂的外围,或是在基督徒会堂的内部,都有这样的人物出现。

  北京基督徒学生会被认为是基督徒会堂的外围组织,因为其中绝大部分青年学生都在基督徒会堂聚会。虽然名义上它并不忙于这个教会,但王先生对它确实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学生会的主席和副主席都是学生,但其下的各组负责人就不一定如此,其中有的就是教师或国家干部。学生会的工作祷告会是它的一个重要聚会,一切大事都在那里决定。譬如说,像学生会参加不参加「三自」,就是在那个祷告会中讨论决定的。参加这个祷告会的主要是学生会的正、副主席和各组组长。在这些组长中,至少有两个来路不明的人。

  一个是娄古向,四川人,在北京某大学任助教。他怎么钻到学生会去的,又怎么混进基督徒会堂的,没有人知道。大抵总是表现得很热心,也很爱主,并且积极参加各项聚会。前任主席史昌林全时间服事主以后,由于住在自己家里不方便,就住在娄的家里,因而学生会的工作祷告会就常在他家里举行。哪个人发过什么言,他都知道。他在学生会担任联络组组长,主席黄少府有什么事要联络,都是请他去做,其实黄少府对此人的来历并不清楚。一九五五年教会出事后,这个人突然不见了,到他任教的大学去找他,也找不到他。多年以后有人问起这个人来,黄少府还说:「唉呀,我们太幼稚了!」其实事情是早已布置好的,等到任务一完成,他就被调走了。

  另一个是过琦钰。她做过学生会的灵修组组长。学生会请传道人讲道,都是由她去请。所以她对每个传道人的情况都十分熟悉,工作祷告会里的事情更是没有她不知道的。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担任灵修组组长,跟学生会副主席文贻俊在工作上有很密切的关系。可是后来文贻俊被捕了,她却没有事。不但没有事,而且还升了官。她原是药学系的学生,毕业后分配到药物研究所工作。教会出事以后,她被调到一个医学院,担任人事处处长,可知她对革命一定是有功。后来她向人表示说,她放弃信仰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信仰,她的信仰是伪装的。

  因为学生会和基督徒会堂关系密切,所以娄古向和过琦钰进入会堂就相当方便,因而他们能在基督徒会堂里收集情报,向政府去汇报。

  在基督徒会堂内部和王先生夫妇身边,也安插了一些人,知名的是黎应福夫妇。黎原是傅作义将军的参谋长,在绥远工作时期,因释放共产党地下工作者(这些人解放后已经在公安部门工作了)而对党有功。所以解放后他就在北京市公安局局长身边工作。黎的夫人是唱戏的,不知经谁介绍,跟萧太太学英文。通过学英文,了解有什么人跟萧太太家有来往,萧家的事都是她给汇报的。通过跟萧太太的关系,他们又打进了基督徒会堂和学生会。不但如此,他们还去香山恩典院「灵修」,住在那里了解恩典院的内情,向政府汇报。

  黎应福装得很属灵,也很有追求。一九五五年八月七日夜王先生被捕后,第二天一早他就到了南河沿协和礼拜堂(学生会聚会和办公的地方),在那里「读经」、「祈祷」。其实他是在那里盯梢,看有什么人来,和讲什么话。黎应福夫妇做的是什么工作,当然就不言而喻了。

  另一个可疑的人是翁立升。翁原是张学良将军的机要秘书。以前很少听说过他这么一个人,但到一九五四至五五年时,他就出现了,周旋于北京不参加「三自」的传道人中间。他常常去王先生那里,报告一些教会的动态,是一般人所不知道的。一九五五年前,他曾写过一篇文章,说他是基督徒,可是与他相识的人都说他不可靠。他不只在王先生被捕前经常去会堂,就是在王先生第一次获释后,他仍是经常去,一点也不避讳。当一些老朋友想同王先生出去走走时,翁总是跟着去。显然他是负有特殊使命的。

  许多假弟兄都是在教会出事以后,经过再三核对才发现的。上面所讲的只是已知的那一小部分。未知的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一批人早已打进教会,在那里秘密工作了。

第十一章 中国基督教全国会议

  通过全国性的控诉大会和政治学习,到一九五四年初,「三自」已经基本上掌握和巩固了它对各地教会的领导权。「三自」筹委会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继之而来的是召开全国会议,成立正式的「三自」组织。

  全国会议之前,北京市已经成立了「三自」分会,各教会的牧师们都在那里开会,讨论宪法的问题。市宗教事务处李处长打电话给王先生,请他礼拜六上午九时去市政府谈话。政府在这一时期对王先生的态度是争取,争取,再争取。这种做法让人看来好像有点儿委曲求全,显得太软弱。然而这是政府的策略,只要王先生答应参加「三自」,他就必然能为政府效力。

  王先生按时到达宗教事务处,经过一位女职员的通报,李处长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王先生的自传《五十年来》。他把书放在椅子上,然后开始谈话。由此王先生自然就明白李处长对他这个人已经有所了解了。王先生先问处长:

  「李处长,您找我谈话,要谈什么呢?」

  「没有什么一定的题目,」李处长很随便地说,「漫谈漫谈。」

  王先生就谈起基督徒会堂成立的经过。谈到一个阶段之后,李处长说:

  「现在北京三自会牧师们正在开会,讨论宪法问题,好不好请你也来参加?」

  「我不参加。」王先生说:「我跟北京各教会领袖们的思想、信仰完全不同,我不跟他们来往。他们在一个屋子里开会,我连进都不进去。」然后他接着谈下去,一共谈了将近三个小时。电铃响了,王先生说:「李处长,我要告辞了,您该吃午饭了。」

  「不忙,不忙,我们把这段话结束了。」他们又谈了大约十分钟。谈到一个地方时,李处长说:

  「你劝劝你们基督徒,不要老跟别人那么格格不入,抱敌对的情绪。应该大家团结合作才是。」

  「基督徒不是不愿意团结。」王先生说,「但是他们无论在哪里,都受人排挤,受人歧视,你叫他们怎么团结呢?」

  「这个情况我们也知道。」李处长说,「我们要劝劝我们的干部,以后不要老存这样的态度,打击基督徒。」谈到十二点一刻,王先生才告辞出来。

  当天晚上基督徒会堂有青年人的聚会,提摩太组在小会堂里开会,大概有十几个人出席。王先生把李处长同他谈话的经过讲给大家听,并说他拒绝参加三自会的宪法讨论会。学生们就更加清楚知道,基督徒会堂不会参加三自会了。

  接着,中国基督教全国会议开幕了。从七月廿二日起,到八月六日止,共十六天,地点在北京灯市口公理会。出席会议的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教会代表二百三十二位,都住在前门外的招待所,每天有好几辆大汽车负责接送。

  就在这个时候,北京三自会的四位代表,包括王梓仲牧师(主席)、赵复三先生(副主席)、蒋翼振先生和殷继增先生,去基督徒会堂见王先生。那时王先生正在给一对青年人证婚。在会堂帮忙做饭的王大姐进去通报,王先生说:

  「你去告诉他们,我正在开会,没有空见他们。」

  过了一个多小时,证婚完了,王先生还在大堂里跟人讲话时,那四位代表又来了。这四个人中除了殷继增先生,王先生还能谈得来以外,其余三位都谈不来。王梓仲牧师不必说了,赵复三先生给王先生的印象也很坏,因为解放前他曾大肆吹捧美国著名现代派领袖艾迪博士。王先生对他的女同工迟太太说:

  「你告诉他们,我没有什么好跟他们谈的。」就这样把客人打发走了。

  过了一两天,有一个早晨王先生正在大堂里同四、五个人谈话,听见门铃声。一会儿,王大姐拿着一张名片进来说:

  「外面有几位客人要见你。」王先生一看名片,上面写着五个名字:陈见真、江长川、陈崇桂、竺规身、谢永钦。他们大都是从上海来的教会代表,到北京开全国会议的。他们的平均年龄在七十岁以上,所以人们称之为「上海五老」。他们是分乘两辆小轿车来的,他们进了门,车子就停在外面等。王先生知道他们来的目的是要他参加基督教全国会议,就对迟太太说:

  「你去告诉他们,我跟他们没有什么话可谈。」

  过了一会儿,迟太太回来说:

  「江长川说:『如果王先生不愿意见我们,我们愿意见见王太太。』」

  王先生就对王太太说:「你去吧!」

  王太太在会客室里见到他们。跟他们寒喧了几句之后,江长川会督说:

  「日本人组织教团的时候,我们没说王先生的坏话,给他难为。」意思是说,他们并不是跟王先生作对的人。

  「你们知道明道的脾气,」王太太对他们说,「他说话不给人留情。如果他见你们,说话说拧了,会叫你们难堪,那就不好了,所以还是不见的好。」

  后来外头就传出话来说,「连王明道的妻子都说他脾气不好,你就知道这个人有多难对付了。」更重要的是他们走了以后,就掀起一场风波来说:「『五老』德高望重,年龄都在六、七十岁,王明道才只五十几岁,就敢说不见他们,这是多么狂傲!」因而就对王先生进行攻击,目的是要他赶快认错,承认应该接见。可是王先生认为他不见他们,有充分的理由。

  在这次大会上,吴耀宗先生作了《中国基督教三自革新运动四年来的工作报告》,总结四年的工作成就有四项:一.中国教会及团体基本上摆脱了帝国主义的控制,逐步成为中国信徒自己主持的宗教团体。二.开始肃清基督教内的帝国主义影响。三.全国信徒提高了反帝爱国的认识,参加了各项爱国运动和保卫世界和平运动。四.新中国的教会在爱国爱教的基础上呈现了新生的气氛。然后他指出工作中的缺点,并且提出进一步发展三自革新运动所应进行的工作:

  1. 号召全国信徒拥护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为建设社会主义社会而努力。
  2. 号召全国信徒,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争取世界持久和平。
  3. 继续在全国信徒同道和教牧人员中进行爱国主义学习,彻底肃清帝国主义影响。
  4. 贯彻自治精神,促进教会内的团结。
  5. 研究教会自养问题,协助教会完成自养。
  6. 在互相尊重的原则下,研究自传工作,肃清帝国主义毒素,传扬纯正福音。
  7. 贯彻爱国主义精神,提倡爱国守法,纯洁教会。

  这些工作几乎全是政治性的,没有一点是关乎信徒灵性方面的。

  吴先生在这篇报告中特别强调团结。但他所说的团结都是在政治上的团结,不是圣经上所说的团结(即「合一」)。他说:

  「四年来的经验说明了帝国主义无时不在设法毁谤与破坏我们的团结,因此我们就必须以爱教会的心,来爱护全体基督徒的团结,凡是有利于团结的事,我们总要勉力去做,凡是不利于团结的事,我们应当随时指出,并加以改正。

  「为了团结,我们应当承认各教会、各宗派、各个神学观点间的区别,确立互相尊重的原则。」这些话的实质,就是要基要派(即福音派)尊重现代派(即不信派)的信仰,与他们和平共处。对于现代派那些假先知、假师傅所传讲的异端之道不能揭露,也不能批评,因为一揭露,一批评,就破坏了团结。既要和不信派搞团结,就不能坚持圣经上「你们和不信的原不相配,不要同负一轭」(林后六章十四节)的真理。既要搞团结,就要跟假先知虚与委蛇,就不能遵行主耶稣的教导:「你们要防备假先知」(太七章十五节;约贰七至十一节)。基督徒撇开圣经,撇开信仰,去跟不信派的假师傅们搞团结,其结果可想而知,必然是十分严重的。

  会议中还举行了控诉大会。由于王先生拒绝接见北京和上海的两批代表,大会特地请出安息日会的单乐天牧师来控诉王明道。安息日会跟其他教会向来是格格不入的,这次大会也把他请了去,作为代表登台控诉。他说:

  「我很知道王明道的事。今天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是你们大家不知道的。在日本人占领北京的时候,他给日本人献过铜。他谄媚日本人,帮助日本人。当日本人需要铜,用铜来打中国人的时候,他就领着大家给日本人献铜,这是多么严重的事啊!」王先生明白牧师的意思是想堵住他的口,并且告诉他:「你也有把柄在我们手里。现在你若不来参加大会,我们就要追究你以往的事。」王先生没有理他。对这件事,王先生说了这么几句话:

  「那不是献铜,那是征铜!北京市长命令每一家市民都要交铜。保、甲长挨家挨户地去送信,告诉人要交多少铜。大户人家、中户人家、小户人家各交多少,都有规定,少一点也不行。市民把铜送去,他们还要拿秤称,秤砣低一点都不行。交了铜以后,就发给你一张小单子,上面印着两个红字「铜品」,要市民把它贴在大门的门框上,不然还得再交。这个单子在会堂门上贴了不少日子,可能单乐天看见过。今天旧事重提,为的是要找把柄来控告我亲日、媚日。

  大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与会代表、《荒漠甘泉》中文本译者唐守临弟兄去看王先生。适巧他不在家,出去理发了。王太太见到他,就问他说:

  「听说与会的代表们今天都去游园了,你怎么没有去?」

  「琴还挂在柳树上,我哪儿有心去游园啊!」(诗一三七篇一至二节)他这句话透露了一个有生命的人的心声:中国教会已经被掳了,哪里还有心去游山玩水啊?

  会议结束后,发表了一份《告全国同道书》,正式宣布把「三自」原有的名称改为「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并且成立了它的全国领导机构――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

第十二章 全国会议以后

  八月五日晚上,王先生夫妇乘火车到北戴河去了。第二天一早,徐州的王恒心牧师去会堂找王先生,请他在一张反对原子战争的签名单上签名。王先生不在,迟太太接见他,告诉他王先生夫妇都到北戴河去了。于是他对迟太太说:

  「那就请你代他签个名吧!」

  「我不能代他签。」迟太太说,「签名要由他自己签,我代他签不合适。」

  他们所以要王先生签名,是因为大会的会员名册上印有王先生的名字:「王明道 北京基督徒会堂负责人」。可是实际上他并没有参加。如果王先生在上面签了名,那就可以说他去参加会议了。既然迟太太不肯签,他也只好走了。

  王先生夫妇在北戴河住了十几天。回来以后看见《大公报》上刊登了一则消息,说美国人造谣王明道被政府枪毙了。为什么《大公报》要在这个时候刊登这个消息呢?因为以英国前首相艾德礼为首的英国工党代表团,应中国外交学会的邀请,八月十四日到达北京访问,并将于十七日上午与中国基督教、天主教界人士举行座谈。现在刊登出来,为的是叫他们知道王明道依然健在。所以这个消息一出来,陈见真主教就迫不及待地发表谈话说:「外面传说王明道被政府枪毙了,没有这回事!我去见过他,他仍然在北京,而且很安好。」于是这件事就成了一个把柄,说王明道不肯避谣。

  九月廿三日,王先生收到北京市宗教事务处的一个通知,邀请所有不参加三自会的团体,在九月三十日上午到中山公园中山堂后面的议事厅去开会。这是政府的又一次争取活动。

  那天应邀赴会的教会团体计有基督徒会堂、基督徒学生会、基督徒聚会处、香山灵修院、香山恩典院、杨襄城先生的福音堂、彭鸿亮先生的东大地福音堂,以及杨牧师的美以美教会等十一个团体,共一百余人。基督徒会堂出席的人数最多,约二十人,那时的气氛已经相当紧张,基督徒会堂的一位刘姐妹,因为不是教会的执事,没有被邀参加会议。但她很爱王先生,怕王先生被逮捕,就悄悄到公园里去观看动静,直到散了会才放心地回家。

  议事厅里的主席台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现任的宗教事务处处长,另一个是未来的宗教事务局局长。会议开始,首先由李处长讲话,劝大家都参加「三自」。讲完以后就问:

  「大家有什么话要说,可以随意发言。」

  王明道先生第一个站起来,激昂慷慨地讲了大约一个小时,述说他为什么不参加三自会。他说:「我完全不能参加三自会,因为三自会中有人连神都不相信,我怎么能跟他们在一起呢?」

  李处长当然明白他指的是吴耀宗先生。李处长在谈话中也提到美国人造谣,说王明道被政府枪毙了,可是王先生对此却没有避谣。王先生说:「北京城里跟我在一个地方的人造谣控诉我,我都没有办法限制他们,何况远在万里之外的美国,我怎么能干涉得了他们,叫他们不造谣呢?」

  王先生发言以后,还有好几位相继发言。最后李处长说:「本来我预备请大家在这儿吃午饭,因为今天下午我们还有会,所以就不能留大家了。」这是因为印度尼西来总统苏加诺当天到达北京,政府要在中山公园开欢迎大会。散会时,李处长请大家每人拿一本有关控诉美帝国主义的书回去,这是政府送给赴会的人的。

  会议中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当王先生激昂慷慨地讲论他不参加「三自」的理由时,一位与会的老太太主动给王先生倒一杯水传过去,放在王先生跟前。王先生正讲得口渴,拿起杯来,一饮而尽。主持会议的人聚精会神的听着,点燃了一枝香烟,夹在手指间未吸,直至燃尽。而后又点燃了一枝,还是夹在指间未吸,直到燃尽。于是有人写了一句对偶句:「一杯开水饮,两枝纸烟未吸。」用以形容主持会议的人的紧张神情和信徒对王先生的敬爱。

  散会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钟了。从香山来参加会议的人赶不回去,王先生就请他们到会堂去吃饭。他们对王先生说:「你今天在会上讲的话,等于给我们开了一次查经会。」

  开过这次会以后,政府知道王先生的态度非常坚决,绝对不肯参加「三自」,就另提出一个建议,告诉这些教会的负责人说:「你们既然跟他们不一样,可以不在一起学习。好不好你们另外成立一个学习组织,由政府派人来领导你们学习?」

  政府提出新的建议,不参加「三自」的团体当然要作出回应。于是彭鸿亮先生和杨襄城先生召集没有参加「三自」的人去基督徒会堂开会。通知信是由杨襄城先生出面寄发的,以后这就成了他一个很重的罪名。

  那天的会议有十几个人参加,由杨襄城先生作主席。他先讲了几句话,然后各人发言,谈自己的看法,最后由王镇牧师作总结。他说:「每个人参加学习,都是以他个人(即市民)的身份参加,不以传道人的身体参加。团体也不以教会的团体参加。」这样,就把李处长的新建议给拒绝了。

  争取的办法看来不行,政府就另换了一个办法:召开控诉会,对王先生进行打击,迫使他就范。

  十月初,北京市掀起一个控诉王明道的运动,这是单乐天牧师在全国会议上的控诉的延伸。做法是无论哪个团体,凡是有基督徒会堂信徒的,哪怕是一个市民小组,都要展开这个运动,来控诉王明道给日本人献铜。控诉会全是由上面布置下来的,并且派有专人报告王明道献铜,而且讲的话几乎完全一样:「日本人要灭亡中国,他们没有铜,不能造子弹,王明道就给他们献铜,这说明他是亲日派、媚日派。」参加控诉会的基督徒会堂的信徒们都纷纷站起来反驳说:「这不是献铜,是征铜!就像上税一样,非交不可,不交就犯法。不是王明道一个人给日本人交铜,北京的市民,除了讨饭的和外国人以外,谁都得交铜。」

  在交通大学的控诉会上,一位教授听了报告以后就站起来,对那个主持会议的秘书说:

  「先生,不要再说下去了。我认识王明道,他不会给日本人献铜。他曾抗拒过日本人组织的『华北中华基督教团,』怎么能说他谄媚日本人?你们控诉他,太没道理。」

  「我也不晓得这些事的详情。」秘书说,「上面叫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协和医院也开控诉会,医生、护士、教授都参加了。孙振陆弟兄站起来说:「你们说王明道给日本人献铜,谄媚日本人?王明道完全不是这样的人。他在日本人占领中国的时候,始终不肯参加日本人组织的那个『华北中华基督教团』,怎么能说他媚日呢?」孙弟兄很有口才,说话也很有力,对协和的控诉会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所以在他发言之后不久,就被调离北京,到长春第二军医大学去了。

  此外在道济医院、市民小组,都有人站出来为王先生说话。在西城,还有李再生先生和另一位信徒到市政府去,说:

  「搞出这么一个控诉会,说王明道先生给日本人献铜,没有这个事儿。这是征铜!我们都交过铜,只要是住在北京市的市民,哪家都得交铜,怎么能说是王明道先生『献』铜呢?他不只没有献过铜,而且始终不肯参加日本人搞的伪组织。」

  控诉会的目的原是要对王先生施加压力,迫使他参加三自会,谁知基督徒会堂的信徒们都敢于站起来反驳,结果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就不了了之了。

  打击的办法仍旧没有奏效,政府就再变更策略:团结已经参加「三自」的,争取除基督徒会堂外那些可以争取,以孤立王明道,使他感到大势已去,不得不来参加。

  一九五五年一月下旬,北京市宗教事务处李处长发出请贴,给全市各教会团体负责人,邀请他们在一月廿六日到新桥饭店去聚餐,但基督徒会堂负责人王明道和他的同工石天民没有被邀请。令人不解的是,王先生的同工、基督徒会堂南城布道所负责人杨润民却被邀请了。这里有一段故事,道出那个原因:

  一九五四年,北京市民政局向全市各市民团体发出通知,要求他们填写团体之名称、地址、产业、领导人及其成员等等。因为圣经里讲教会只有两种职称,即监督(或称长老)和执事,王先生在填写「教会领导人」时,就只填了这两种人。在「监督」一栏里他填了两个人,即王明道和石天民;在「执事」一栏里却填了十一个人,其中之一就是杨润民。杨先生看了以后很生气,就说:「这是王明道想要开除我,不叫我在基督徒会堂里工作。」于是他跑到宽街基督徒聚会处去讲,后来这个消息传到宗教事务处李处长的耳中。处长以为杨润民跟王明道之间有矛盾,所以这次邀请各教会团体负责人聚会时,就特地邀请了杨润民,而没邀请王明道。其实李处长不晓得,基督徒会堂里反对「三自」最厉害的人,第一个是王明道,第二个就是杨润民。杨先生收到请贴后不但没有去赴宴,而且连个回答也没有,可知他的态度多么强硬。他说:「我才不回答呢!宗教事务处请教会的人吃饭,没存好心,就是想消灭教会。」

  不参加「三自」的传道人出席这次聚会的,只有杨襄城先生一个人。基督徒聚会处的人虽说准备去的,但实际没有去。很有趣的是,聚餐的时候李处长说:「现在大家吃饭前要谢恩。」可是谢恩的时候,只有三自会的牧师们留在那里,政府的人都退出去了,等谢过恩再回来,令人啼笑皆非。

  当天晚上,基督徒会堂有个特别聚会。王先生在会上重点叙述一九五四年灵战的经过,虽然出席者只有廿五人,但包含的地区却相当广泛,有来自酒泉的,天水的,上海的,洛阳的,天津的,哈尔滨的,保定的,昌黎的,赤峰的和太原的。王先生从一九五零年的基督教访问团讲起,一直讲到一九五四年终。这个见证被带到各地去,使多人得到坚固和帮助,对教会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